“那是谁?”宁泽年戳了戳许宴。

这个动作很是不雅,向来受惯了首辅教育的他虽是不习惯,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看向目光传来的位置。

那是靠前的一个位置,而诗会上的座位都是安排好的,越是靠近高座,来人身份就越显赫,一般而言,如许宴这般,也是能在那儿的。

“裴氏大房、大理寺卿裴纶之子,裴少煊。”

一个裴字,似乎是一枚针,刺中了宁泽年脑海中的某一段记忆。

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许百户顿了顿,接着说道:“京城裴氏,自开朝以来便存在,几代都是朝中重臣,曾官至宰相。”

宰相……那至少是大璃太祖皇帝还未废除这个官职的时候了。

“同样,也是几代忠烈,如今亦然。”他放下茶杯,“大房为文臣,二房为武将,现在还多了个天下第一的剑客。”

“剑圣裴茗?”宁泽年脱口而出。

许宴点点头。

这裴氏可不得了,朝中有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又有在军中颇有威望的大将军,还有江湖中人人敬畏、举世无双的剑圣,这阵容拿出去,京城哪个世家比得过。

不过万事总有缺陷,裴家大房与二房不和,也让宫里头那位皇帝陛下对裴氏放心。

“他为何看着我们这边?”宁泽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而这次,许百户也不知:“我素来与裴家没联系,与这裴少煊更无交集,或许是你的坐姿不雅吧。”

他打着趣,可同时也觉得不对劲,只是说不出为何。

对面,裴少煊远远的便瞧见了角落里许宴与宁泽年二人,他挥手唤来亲信,低声问道:“你确定是他?”

亲信瞧了眼对面,点点头:“少爷,是他,小的在老爷房中见过此人画像,不会错。”

裴少煊冷笑一声:“没想到他还真敢来,不过听你说那小子只是个小旗,怎么,还能诗会?”

“这……或许是许家那位带来的。”亲信提醒道,“少爷,如今许氏如日中天,还是别跟他们扯上关系。”

“许宴?”裴少煊哼出一声:“不过是首辅家的废物罢了,若非许家大小姐,谁会注意他,行了,本少爷心中有数。”

他扣了扣面前案几,动作儒雅。

那先前写了《观竹》的蔡坤公子竟是听见了这点细微的响动,忙是回过头,对着裴少煊拱拳:“裴少,怎么了?”

蔡坤原是鹤州的一名穷酸秀才,前几年科举落榜,幸而遇见了裴少煊,得后者赏识,收入裴氏做了门生。

今日前来诗会,也是帮着裴氏出一出风头,毕竟在写诗这一块,他没在怕的。

不得不说,这蔡坤确有几分才华,在裴氏的这几年,也是佳作不断。

《那年春》、《咏鸡太美》、《鸡美集》等等,在京城打下了不小的诗名。

裴少煊也是相信这个鹤州秀才的能力,他示意了一番,说道:“瞧见那小子了吗,我不喜欢。”

蔡坤自是看见宁泽年,听完自家主子说的话,也是很快反应过来,“裴少,你想我怎么做?”

自然是眼不见为净,不过最好是直接让此人彻底消失。

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过多,在这个风口浪尖闹出点事,显然不明智。裴少煊不是傻子,有裴家二房的存在,他也无法对宁泽年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而这并不意味自己无法从别的方面找回快感,“用你擅长的。”

擅长的,那是什么,自是写诗。

对于写诗,蔡坤信心十足。

他拱拱手,应了下来。

诗会照常进行,宁泽年俨然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有人已经开始针对自己。

“看来今日的第一首诗,是蔡公子夺得魁首。”在场的才子皆已停笔,一顿比对下来,却依旧是蔡坤的诗最佳。

也是,人家已经榜上了京城裴氏,已经与其余才子不同了。

蔡坤接过下人递来的香皂,再次起身对着在场众人缓缓行了一礼。

礼毕,这诗会的第一项便结束了。

马彦毅示意下人将这些写满诗词的纸拿下去,自己则继续主持:“诸位,这第一场算是结束了,这第二场呢,殿下也没说要如何,马某愚钝,也是想不出什么新花样,不如这样,便由蔡公子起个头,诸君跟上,我等来个游诗,如何?”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便开始议论起来。

这游诗算不上什么新点子,每次科考结束后的琼林会也就是这个形式,当然,并不说他们不喜欢,只是这开头人,有点难了。

蔡坤富有诗名,若是他开头,谁能接。而且谁敢接。

那可是裴氏啊。

“马公子。”蔡坤又一次起身,对着马彦毅作了个揖:“我倒有个好点子,不知诸位可愿意玩玩?”

诗会开展了几十次,来来回回也就那些过程,有人提出了新的,马彦毅当然是高兴:“哦?蔡公子请说。”

蔡坤看了眼裴少煊,得到后者同意后,才开口说道:“诸位,所谓诗会,那自然是写诗,我等齐聚于此,其一,是受了献王殿下的恩惠,得以一展才华,其二……”

这些个文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话多,不只是马公子,这蔡坤说话也是磨磨唧唧。

宁泽年揉了揉耳朵,别过头吐槽:“这姓蔡的有点啰嗦啊。”

吃饱喝足的他早就想离开,可这诗会不结束,中途离场绝无可能。本以为第一场后就能溜走,可偏偏遇到蔡坤,啰啰嗦嗦的半天,也没说到点子,最主要的是,这小子还时不时的瞥向他的位置。

好吧,这绝对是一肚子坏水,打算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的确啰嗦。”出奇的,许宴竟然也这么说。

“诸位,既然在场之人都是要写诗的,自是不能由着某一人写着,所以不妨这样,蔡某指一人开始,如何?”蔡坤说道。

言外之意,我不是针对谁,是在场的都不够打。

我要是写诗了,你们谁能超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