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城兵马司。

“怎么了?”宁泽年看着门外几人,笑着问道。

那几人看见宁泽年,先是一愣,接着作揖:“大人。”

锦衣卫直属皇帝,五城兵马司则是兵部,而锦衣卫的地位在五城兵马司之上,即便是最边缘的他,也是官。

宁泽年刚回到家,还未褪去身上飞鱼服,看见这衣服,自然是得行礼。

他挺了挺腰杆,靠在门框上,正好挡住了几人的视线:“发生了什么事,大晚上的这么多人。”

那兵士笑了笑,客气道:“大人,今夜东厂闹了飞贼,惊了厂公,所以小的们这才……不过没事,那飞贼受了郑掌班一箭,掀不起什么风浪。”

“飞贼。”无需多想,定是此事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

“既然是东厂出事,怎么不让他们自己人来搜。”

“害,这点小事,哪里敢劳烦公公们,搜查飞贼,小的们就行。”那兵士面色难堪,却很无奈。

宁泽年同情的拍了拍兵士的肩,“兄弟们辛苦了。”

“大人客气。”兵士苦笑,说道:“看大人的样子,是刚散值?”

散值,便是下班。

“卫所事忙,这不刚下班,还没躺下你们就来了。”宁泽年说道。

倒不是事忙,只是下班的时候去了去勾栏听了会曲消遣一番。

“打扰大人了。”

“无妨,对了,要搜搜吗?”宁泽年装着样子让开一条路,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但那两名兵士却摇摇头。

“不必了,不必了。”

开玩笑,这可是锦衣卫的家,先不说他们不敢搜,就是那飞贼也不会傻到闯这吧。

随便叨唠了两句,便告退离开。

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宁泽年那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下。

他倒不是担心五城兵马司的将那女人带走,而是怕带走之后自己真会七窍流血而亡。

关上房门,忽然感到后劲发凉,他僵硬的转身,那女人正站在他身后,手中的短刀抵在自己腰间。

捅肾?

“女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帮你挡下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宁泽年想要拨开那短刀,但并没有什么软用。

那女人只是死死盯着他身上的飞鱼服,脸上的怒意遮挡不住。

“走狗。”女人忽得说了一声,然后腰间一阵刺痛,身子如失去支柱,一软,再一次昏迷过去。

宁泽年看向女人腰间,那开始出血。

很是无奈,只得将女人抱到床上,顾不得所谓礼义廉耻,所谓被褥干净,动作熟练的取出还算干净的白布以及床底下的那瓶金疮药。

在没有现代医学的帮助下,此时的他也只有这个办法,不得不说金疮药还是管用,不一会血便停了。

他本想将女人的伤口缝补好,但发现已经有人做过,估摸着来他这的时候已经看过大夫了。

“罢了,省事。”

将屋内的血迹擦尽,所有染血的东西收拾好,忙活大半夜的宁泽年吐出一口浊气,躺在太师椅上。

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跑这么远,东厂离他这可不近啊。

就是不知道她闯入东厂是为了什么,不过这跟他无关,让这个女人离开,让他拿到解毒药,一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看着昏迷不醒的女人,宁泽年忽然感到一股空落落,两世为人,却从未成亲,作为正常男人,那绝对是幻想过有个女人能躺在自己床上,当然,不是以这种形式。

“什么时候,能有妹子啊。”

月悄然至半空,梦幽幽缠绵。

……这一页,宁泽年睡的很不安宁,大抵是睡前见了血,他再一次看见了一席白衣的自己,手中的小刀掉落,迎面而来的是家属无情的拳头。

那天,同事们安慰他很久,他也清楚那个人的死与自己无关,可永远也忘不掉那最后的那一刻,那个人恬静的睡姿。

“对不起,我尽力了。”

那不是他的第一次,但却是他的最后一次,从那天之后,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刀,哪怕是桌上的水果刀。

酒精成了他终日的伙伴,二十七八的小伙子在短短几天之内满脸胡渣,憔悴的不成人样。

……

画面闪烁,满院大火,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姓吴的,你屠我宁家满门,你不得好死!”华衣男子指着前边那狰狞杀手,怒斥道。

“吴某手里已经不下百人,多你一个宁家不多,少一个也不少,至于好不好死,你看不到了。”吴姓男人捏着手中签子,狞笑。

“狗贼,你助纣为虐,天理昭昭,你不会善终。”华衣男子身侧的女人握着手中长剑,气息微弱。

女人很美,纵使血污与尘埃沾满脸颊,却遮不住那雍容华姿,鬓角青丝微薄,那对眸子星光璀璨。

吴姓男人冷笑一声,随即手中细签甩出,仅仅眨眼间,便贯穿了女人左肩,“裴蓉,好好的裴家小姐你不当,非得来江南。别想了,在你的两位哥哥今天来不了。”

他提起身侧阔刀,一步一步的朝着裴蓉二人走去,刀身在地上划出一道瘆人的裂口。

“我的刀很大,你们忍一下。”

长刀举过头顶,随着其身后火蛇腾空,快速挥舞。

画面模糊,许久,耳边响起脚步声,吴姓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哟,还有个孩子,啧啧,可惜了,刚出生就要……”

嗖嗖,忽得巨响而过,吴姓男人往后退去,在等他开眼,便不见婴儿。

画面一转,便是悠然高山,青松耸立,白云袅袅,山泉涧石,鸟兽合鸣。

木屋之前,有一少年持木枪,吃力的挥舞着双臂,但幼小的身躯并没有撑过几招,便无力倒下。

“继续。”石案前,冷脸男人正坐,语气不带有一丝商量余地。

少年虽是不情愿,但还是无奈的拾起,“师傅,我到底为什么要练这个,好累啊。”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但少年却整日舞刀弄枪,小小年纪便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经历。

“报仇。”

“找谁报仇。”

“京城吴氏,吴子签。”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赫然响起,还在梦乡中的宁泽年忽得惊醒,下意识的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确定对方还在睡觉,便抹去额头的汗珠,扭了扭落枕的脖子,拖着步伐来到门外。

“来了。”

推开门,天光晃眼,他下意识的皱眉。

“罗叔,大早上的,怎么了。”

“什么大早上的,都午时了!”罗康平敲了敲睡眼朦胧的宁泽年,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