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晚脸色一白。
她强撑着坐起身，牵扯到伤口，腹部传来的剧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严进赶忙去扶她。
郁晚晚面色苍白地看向来人，“能，能缓一缓吗？我爸的判决结果还没有下来……”
对方笑着打断。
“郁大小姐，判决结果并不影响您缴纳欠款。经查证，您父亲偷逃税款八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律师只能在此基础上给他争取减刑，钱是不会少的。”
顿了顿，他好心提醒：“另外，其实您在开庭前缴纳完欠款，才更有助于您父亲减刑。”
这个郁晚晚知道，因为她的律师不止一次这么跟她说过。
可是她根本没钱。
现在她又要和温临莫离婚了，也没脸去问温临莫借钱。
郁晚晚垂在身侧的拳头不断收紧，本就苍白如纸的脸愈发透明。
“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不知道我父亲偷逃的税款哪里去了，等我见到他，一问到，我马上就给！”
两人面面相觑，另一人无奈道：“郁大小姐，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一般被罪犯偷逃掉的税款就没有不花出去的，你即便见到了你父亲只怕也是无济于事，您不如先想办法凑一凑？”
郁晚晚泪如雨下。
“不是，我爸从来不乱花钱的，你们相信我，再给我几天时间好吗？”
“郁大小姐，您不要为难我们。”
两个人态度坚决，郁晚晚擦了擦眼泪，心下一横，“我，我先把我家抵押给你们，当做一部分还款可以吗？”
“您抵押了我们也无法变现，不好交差的，或者我们等一等，您联系一下认识的人，看能不能找到买家？”
严进脸色铁青地呵斥，“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我们过分？偷税漏税还有理了？怎么，你想妨碍执法人员办事？”
“严进，不要再说了。”
她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把我的手机拿给我。”
严进从一旁的包里翻出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上面竟然有几百个未接电话。
除去税务局的，还有……医院的？
她心头一紧，急忙给对方回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郁晚晚，不好意思之前手机静音，想问一下您打电话给我是我奶奶出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郁老夫人之前住院费治疗费都是温总垫付的，现在温总已经停止支付了，您这边又没有及时补款，考虑到老人现在确实离不开药，所以我们已经将她从高级加护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
郁晚晚眼皮直跳，就听对方继续道：“您尽快把老夫人的医药费付了吧，还有温总那边之前帮您垫付的钱您也记得结一下，我们帮您转交温总。”
紧跟着郁晚晚还没来得及反应，电话便被挂断。
郁晚晚怔怔的，手机自她之间滑落到被子上。
平心而论，温临莫没有错，他们都已经要离婚了，他也没有照顾前妻家人的义务，这么做无可厚非。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脏还是会那么痛？
鼻尖还是忍不住酸涩，她竟然觉得委屈。
郁晚晚，你真无耻。
她心里暗自唾骂了自己一句，好勉强才压下鼻腔里的那股酸涩。
重新捡起手机，郁晚晚试图联系自己的一些叔叔。
她想，这一次又不是借钱，只是交易，那些人应该不至于那么冷漠了吧？
可她又一次失望了，有的只要一听她是郁晚晚就挂断了电话，有的直接就把她拉黑了根本打不通。
好不容易通了一个电话，还没等她说明来意，就听到对方无奈地叹息。
“晚晚啊，不是叔叔不帮你，你到底怎么惹着那位了？他发了话，谁敢帮你就是跟他作对，叔叔也是有心无力啊……”
郁晚晚浑身僵住，回了一句“谢谢叔叔”就挂了电话。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怎么会以为在自己“出轨”的前提下提出的离婚，温临莫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税务局的两个人，忽然就笑了。
“是温临莫让你们来的是不是？”
两人低着头不敢吭声，而沉默在这种时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郁晚晚闭上眼，“我明白了。”
他不就是想让她去求他么？
她去求好了。
翻到通讯录的温临莫三个字，郁晚晚手指颤抖许久，终于还是点了下去。
郁晚晚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自己被挂电话的准备，因为以往温临莫一生气都会连挂她好几次电话，非得让她连打好几个才接。
后来有一次郁晚晚拉着温临莫陪她看电视，电视里的男女主也有这个情节，她就窝在他怀里勾着他脖子问他这是什么毛病？
明明最后都会接，还非得一直挂，浪费彼此时间。
温临莫当时搂紧了她，把她压在沙发上狠狠吻了一通，才哑声笑道：“因为你打得多了我才有一种自己被哄着的感觉，我才能稍稍消气。”
“消了气，后面接电话的时候，才能有耐心听你讲话，不然……”
他的唇温柔地贴着她的唇角，呼吸交缠，她听到他无奈中带着宠溺的声音：“不然我忍不住朝你发脾气，伤到你怎么办？”
哪怕到了现在，郁晚晚都能清晰地记得自己那一刻自己紊乱的心跳。
但这一次，仅仅几秒，电话就被接通。
手机振动的那一刻，郁晚晚就知道，这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了。
尤其她听到电话里那人温柔含笑的声音，“离婚协议书已经拟好了，是我派人给郁大小姐送过去还是你抽个时间过来？”
已经拟好了啊。
动作真快。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郁晚晚闭上眼，脚毛不停颤抖，她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腔。
“郁大小姐？”
“温临莫，你非要把我赶尽杀绝吗？你一个大男人这么针对一个落魄的女人，你好意思？”
温临莫低低一笑，若不是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郁晚晚差点就有一种他贴着她耳朵温柔低喃的错觉。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郁大小姐不是很了解我么？我温临莫的自尊心那么精贵，却被你几次三番地践踏，我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你对我的认知不是吗？”
他不跟左小雅发生关系是因为他的自尊心，他受着伤不去医院不休息，奔波了一整夜差点把整个明城翻过来才找到她，也是因为他的自尊心。
他还真要感谢郁晚晚，多亏她的提醒，他才能想起来自己原来那么骄傲来着。
郁晚晚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耍嘴皮子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后艰难道：“温临莫，你过来一趟，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