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总……”

左家家族左朗坐在休息室,刚听到动静,起身下意识客套,却在见到温临莫的那一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伤温总?”

温临莫左朗略显浮夸的演技不置可否,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又恢复成商业场上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温氏掌权人。

“拜令爱所赐,无碍。”

说是无碍,但左朗却在那目光之下头皮发麻。

他讪讪,“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温总多担待。”

“大学都快毕业了还年纪小么?左家主莫不是对年纪小有什么误解?”

左朗算是琢磨出来了,和温临莫打太极他远远不是对手。

眼前之人虽然比他小一辈,但远比他沉得住气。

他索性开门见山,“温总直说吧,您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女儿?”

温临莫坐在左朗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单手支着脑袋,无比闲适的样子,闻言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齐再祥。

齐再祥会意,递给左家主一个牛皮纸袋。

“左家主这么爽快,我也就不废话了。”

温临莫活动了一下脖子,略微倾身,手肘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是我查到的,关于郁晚晚和郁家的一些信息。但是有些时间过去太久,查起来难免会有疏漏,左家主在明城待了那么多年,应该会比较清楚。”

“我要知道,这份资料之外的,关于郁家的所有信息。如果左家主补充得让我满意,左小雅,我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毕竟温临莫手中关于郁家的信息不少,左朗需要看完才知道他应该补充什么。

温临莫也不着急,齐再祥给两人沏了茶,他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喝。

半个小时后,左家主放下那些资料,叹了一口气。

“恕我直言,您查得很细,我能补充的不多。”

温临莫挑眉,放下手里的茶杯。

“不多,就是有,说说。”

左朗指着其中关于郁晚晚六岁前被郁天华接回的消息。

“关于郁晚晚是郁天华私生女这一条,其实整个明城根本没有人知道真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是郁天华在明城待了近一年之后,才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

“谣言?”

左朗又摇头,每一句话都无比严谨。

“不知道算不算谣言,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佐证这个说辞,只是后来越传越烈,郁天华也没出面澄清,久而久之,就成了大家默认的事实。”

温临莫眯起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面前的桌面。

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他:“不是说郁天华是带着郁晚晚和她的母亲一起到的明城?”

“是倒是,但是……怎么说呢,我当初碰巧见过他们母女,两个人的相处很奇怪。”

“怎么说?”

“郁晚晚的母亲对郁晚晚非常的恭敬,看着不像是母女,倒……更像是佣人。所以对于这个说法,我一直持保留态度。”

温临莫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左朗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继续。”

“而且您查的这份资料里,忽略了一个人。”

“谁?”

“郁老太太。”

温临莫皱眉,“关她什么事?”

左朗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这件事情明城知道的人不多,您查不到也是正常的。”

他有意卖关子,但是对上温临莫隐隐凉下去的眼神,又赶忙道:“您有所不知,小雅和郁晚晚曾是好友,她去过郁家做客,有一个问题困惑了小雅许久——郁老太太,似乎非常憎恶郁晚晚。”

左朗这个年纪的人,每说一句话,每用一个字,都会斟酌再斟酌。

“憎恶”两个字,已经算是他保守之下的用词。

真实的情况可能远比这个词更严重。

意识到这一点,温临莫嘴角的弧度荡然无存。

他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左朗:“你的意思是,郁晚晚不是郁天华的女儿?”

但左朗到底是只老狐狸,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又开始给自己的找补的余地。

“这个,其实也只是猜测,但是郁天华对郁晚晚非常宠,宠到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地步,说不是亲女儿大概都没人信。”

温临莫漆黑而眼底翻涌着暗流。

看来,需要找机会给两人做个亲子鉴定了。

“还有么?”

“要补充的倒是没有了,只是有一个疑惑。”

见温临莫抬眸,左朗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

“郁天华当年出现在明城,是在明城南陆北许斗争之后,当时整个明城上流社会元气大伤,这也给了郁天华发展的机会,将他跻身豪门的成本降到了最低。”

“您看看郁家那宅子就知道了,其实远算不上奢华,也就是说,郁天华在物质上并没有多少挥霍,这些年郁氏壮大,我也没见他玩儿女人,名下的房产更是没有。”

顿了顿,左朗放下茶杯,“我听说郁天华这一次偷逃税款八个亿,温总就不好奇么?他偷逃的这笔税款去哪里了?”

温临莫眸光一凝。

是了!

八亿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挥霍光的,一旦使用过,总会在郁天华过往的履历中查到些微的蛛丝马迹。

但是郁天华的过往却这么干净,这不正常!

这笔钱去哪里了?

温临莫捏了捏自己鼻梁。

“齐再祥。”

“在。”

“带左家主去接自己女儿回家。”

左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即将踏出办公室之际,温临莫又补了一句。

“另外,令爱有些话藏着掖着不肯说,麻烦左家主帮忙问出来。三天,如果问不出来,建议把令爱送得远远的,否则我不能保证会不会牵连左家。”

说着,温临莫嘴角牵起一丝弧度。

“郁家在明城有十几年的根基,我也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把它毁了,左家才四年,左家主猜猜看你能撑多久?”

左朗面色惨白,抿唇一言不发地走了。

温临莫靠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郁天华,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当初,为什么要带走她?

那场大火,跟你有关系么?

温临莫站起身,他想,他有必要去医院跟郁晚晚重新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