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在生气,额角的青筋暴起,眼底也难得泛起血丝。

温临莫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在遇到郁晚晚之前,他明明是京城人尽皆知的贵公子,气质矜贵,绅士从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失了风度。

偏偏郁晚晚总能三言两语挑动他的怒火。

郁晚晚挣了两下仍旧没能抽回自己的手,先前无处宣泄的委屈一下就涌了出来,她红着眼眶尖着嗓音咆哮:“我们本来就是要离婚的!”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郁晚晚瞅准时机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两步,面上所有浓烈的情绪如洪水般褪去,自嘲一笑:“哦对不起,我那么说可能伤到温大公子自尊了……可是温大公子,郁晚晚也是有自尊的。”

凭什么她就得被他践踏呢?

她不欠他!

下一秒,温临莫的瞳孔一下缩了起来。

只听“砰”地一声,郁晚晚松了手,食盒落在地上,饭菜汤一下四散开来,休息室的地毯脏到没眼看。

郁晚晚面无表情地转身:“抱歉,我厨艺不怎么样,未免温大公子倒胃口,建议您把左小雅叫回来呢。左家小姐灰姑娘出身,吃过的苦比我买过的衣服都多,做的饭菜一定合您口味。”

可笑她人生第一次下厨,最终却喂了地板。

眼见着她的手即将搭上休息室大门的把手,温临莫却一下闷笑出声。

郁晚晚指尖一顿,耳边就听到男人缠着笑意的嗓音:“郁晚晚,你在吃醋。”

肯定的语气,充满了他这个身份地位的男人惯有的自负。

郁晚晚气笑了,倏地转身,“我就是看不惯左小雅跟我抢男人不行吗?吃醋?你也配?我就算要吃醋那也应该是江宿川而不是你!”

这话的意思,他在她心里还比不上那个窝囊废?

“郁晚晚,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他几乎成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阴郁的气息有如实质一般在他身周萦绕出一层黑气,郁晚晚不寒而栗。

她如果聪明一点,就应该知道这时候服软对他们彼此都好。

但手上先前被割伤的地方着实有些疼,疼到灼烧她的神经,理智的弦近乎绷断。

“我说,我跟左小雅那个贝戋人不一样,苍蝇似的,闻着屎味就围着乱飞,被她看上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温临莫,就凭当初你帮过左翊寒这一点,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左小雅跟你才是一路人,放过我吧。”

丢下这话,她疾步离开。

温临莫刚想追,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脚步。

“说!”

简单的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充满戾气,很明显电话对面的人被迁怒了。

齐再祥冷汗的冒出来了,这又是怎么了?

“总裁,很奇怪,郁大小姐六岁之前的事情查不到。”

温临莫的眼睛一眯。

“说具体。”

“目前能查到的是,郁大小姐是郁天华年轻时的风流债,那女人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偷偷离开,这才有了大小姐。”

“直到大小姐六岁那年,郁天华才辗转得知自己有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他将母女两人接了回来,但是女人因为早前生活条件不太好,落下了病根,没多久就离世了。郁天华心中有愧,便将郁大小姐宠上了天。”

逻辑上毫无漏洞,但那个时间点,温临莫太在意了。

当年“她”失踪的时候,恰好也是六岁。

他不相信有那么巧的巧合。

“郁天华呢?郁晚晚六岁之前他在做什么?他是从哪里接回的郁晚晚?”

“这就是最蹊跷的一点,在那之前关于郁天华的信息也查不到。而且据明城老人透露,郁家是突然出现的,换句话说,郁家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明城人,但是郁天华愣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跻身名门。”

这么遮遮掩掩,温临莫握着手机的手骨节一点点变白。

“继续查,警方那边继续施压,我要知道郁晚晚六岁之前,整个郁家的所有事情!”

不,等等。

“你刚才说,在郁晚晚六岁之前,郁天华根本不知道郁晚晚的存在?”

“是。”

但郁晚晚的原话是,她五岁和郁天华去临城出差!

他阴戾的视线落在地面的食物残骸,吐字寒凉:“给医院那边电话,停掉郁老夫人的药。”

郁晚晚,敢骗我,就要付出代价!

离开温氏的郁晚晚直奔医院,这些天她都忙于和温临莫周旋,还不知道奶奶怎么样了。

她前脚才进入病房,后脚医院那边就接到电话。

护士看了一眼戴着面纱坐在老人床边的郁晚晚,眼露同情。

她在这边工作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直都知道,郁老夫人和郁大小姐之间有矛盾,每次郁大小姐过来,老夫人就没给过好脸色。

现在温总还要拿这个不识好歹的老妖婆牵制大小姐……太惨了。

果然,才想到这儿呢,病床上的老人已经睁开了眼,看见郁晚晚那一刻,眼底都是怨憎的目光。

“你来干什么?看我死没死?滚出去!”

老人这些天都处于昏迷状态,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郁晚晚心中疲惫又无奈,“奶奶,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康复情况,有什么不舒服你一定要及时跟我说,我……”

“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会不舒服!给我滚!咳咳,咳咳咳……”

老人大声地吼完,忽然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郁晚晚慌乱起身呼叫护士:“快看看我奶奶!”

护士心中不忍,但还是低声道:“郁大小姐,刚刚温总来电话,郁老夫人的药已经被停了。”

郁晚晚睁大眼睛,她看着已经开始抽搐的郁老夫人,当即红了眼眶一把抓住护士的手,“她病发了你没看到吗?你先救她,我求求你,先救她好不好?”

“郁大小姐,您、您不要为难我。”

她哪里敢擅自做主?

郁晚晚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目眦欲裂。

温临莫,你够狠。

她掏出手机,手都是颤抖的,点了好几次才翻出通讯录。

可她连打了五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她不信这个邪,继续打,打到第九个,终于通了。

然而不等她开口,手机传来的声音只叫她手脚冰凉——“唔……温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