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种没了？
在你家门口等了一整天结果良种没了？
皇甫穆用余光扫了一眼蹲在远处的牛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提前把他给支开了，不然以牛二的爆脾气，这一拳可能已经打在袁谭的脸上了。
但即使是皇甫穆这么好的脾气，现在也是气得七窍冒烟。
国库之中的良种都有固定的限额，每年都会做出相应的收集补充，以备不时之需。
但此事向来由大司农全权负责，就算是皇帝也从不过问。
所以此时袁谭说良种没了，皇甫穆也没有一点办法。
但这是新政实施的第一步。
皇甫穆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怎么能只凭他袁谭的一句话就前功尽弃？
“还请大司农再确认一下，这些水稻良种可关系着洛阳全城百姓一年的口粮，也关乎着我大汉国运啊。”
皇甫穆试图对袁谭晓以利害，政治斗争可以，但这片农田的收成关乎着无数百姓的生存，若是稍有差池，说不定就又是一次黄巾之乱的爆发。
到那时候，主张实施新政的皇甫穆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但袁谭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敷衍道：“本官每日都会清查国库存种，自然不会弄错。坚寿公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就请回吧，本官还有要事要做。”
说罢，袁谭便转身要回将军府去。
皇甫穆无可奈何，看着袁绍的背影，双拳紧攥。
看来袁谭是铁了心要拿天下苍生的性命来和皇甫家做赌注，皇甫穆也只能奉陪。
只是这些无辜的百姓，却成了乱世之中理所当然的牺牲品。
袁谭走到大将军府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对守门的两个家丁皱了皱眉：“门前怎么这么多垃圾，眼瞎了么？”
说罢便扬长而去。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直截了当地走到皇甫穆面前：“我们家公子是朝廷栋梁，日理万机，闲杂人等还是不要在此打扰了！”
还没等皇甫穆说话，蹲在一边的牛二先冲了上来：“闲杂你奶奶个熊！这是大汉的治田令，狗眼看人低！”
“嘴巴放干净点！”家丁一把推得牛二连连倒退。
“你这奴才倒还有些身手！”牛二不服气地撸起袖子，像一头红眼的公牛般撞了上来。
“冷静！”
皇甫穆赶紧拦住牛二，此行带他来本是想和他一起把粮食运回去，却没想到是带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再叨扰大司农了。”
皇甫穆冲两个家丁点头示意后便拉着牛二离开了。
“和老爷作对，不自量力！”
见皇甫穆服软，家丁们也冷笑着走开了。
他们的嘲讽皇甫穆听得一清二楚，但也终究是无可奈何。
如今，在这京城中，恐怕还真的没有谁能和袁家一较高下。
回到治田署后，皇甫穆坐在自己的书桌面前陷入了沉思。
身为治田令，他的职能本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不受任何其他的官员束缚，直接对皇帝负责。
但在这乱世之中，实力远比法律重要的多。
就算他在名义上与其他所有官员皆无所属关系，但由于他的实力尚且薄弱，就连一个小小的袁谭都能将他处处掣肘。
先是放水演了他的百亩农田。
又将良种雪藏，拒绝治田署使用。
而袁绍也是蠢蠢欲动，霸道地定下了皇甫南若和袁尚的亲事。
皇甫嵩已经上了年纪，军中威望也大不如前，现在的皇甫家需要皇甫穆来挑起大梁。
可仅仅是一个袁尚就让皇甫穆难以自顾，日后若是袁绍亲自出马，皇甫家又该如何在这样的碾压之中生存下来？
皇甫穆想不到，也没办法想那么远。
如果这次的耕种计划失败，那么治田法必然会立刻夭折，之前的一切努力也都会付诸东流......
就在皇甫穆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皇甫穆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现在自己正是烦躁至极的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拜访......
？？
竟然会有人敲门？
皇甫穆平日里和这些大字不识的农官们呆久了，早就习惯了无时无刻被他们无礼地推门而入，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有人敲门的感觉了。
皇甫穆不由得心神一振：“进来吧！”
话音刚落，王紫澜便轻轻推开了门。
“紫澜？你怎么来了？”
皇甫穆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这间破旧的小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里有些简陋，要不我们去我家说？”
“没关系的，”王紫澜放下手中的竹篮，新奇地打量着皇甫穆的办公室，“没想到你这治田令还挺像个清官的。”
“什么叫挺像的，本官向来两袖清风好嘛......”
皇甫穆一边说着，一边就斜眼去瞅桌子上的竹篮，想看看王紫澜给他带了什么好东西。
“是吗，在别人的婚宴上调戏婢女，这可不像是清官的作风啊。”
王紫澜见缝插针地揶揄着。
皇甫穆头疼地摸了摸额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女人还真是记仇啊......
王紫澜看着皇甫穆窘迫的模样也不禁莞尔，从竹篮中拿出了一些点心和一包蜜饯：“喏，看你这几天日夜操劳，给你带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
皇甫穆住在这里，每天只是吃粥，有些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一口东西。
看到色香诱人的点心和晶莹剔透的蜜饯，皇甫穆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一边说着就一边抓起几颗蜜饯，扔到嘴里开始嚼了起来。
“我草......”
在咬下去的一瞬间，一阵美妙的酸甜韵味瞬间充斥了皇甫穆的口腔。
随之而来的，还有牙齿咬到硬物所带来的剧烈疼痛......
“你说什么？”
王紫澜看着满脸扭曲的皇甫穆，一脸懵地问道。
“我说我超......超喜欢吃这种有核的蜜饯......”
“喜欢就好，”王紫澜偷笑道，“这可是南若托我带给你的，她还托我告诉你，万事俱备。”
皇甫穆捂着被蜜饯核崩得生疼的牙，猛吸着凉气，捣蒜似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将帮助南若逃离京城的计划告诉了王紫澜，王紫澜也表示会和他们一起行动。
既然南若那边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要坐的就是静等三日之后皇甫嵩入营阅兵的机会作为逃跑的时机。
这件大事暂且算是安顿了下来，可眼前这寻不到水稻良种的事情，却让皇甫穆一筹莫展。
“对了，”就在皇甫穆为了良种的事情再度消沉的时候，王紫澜忽然说道，“明日就是洛阳商会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就当为你散散心。”
皇甫穆没精打采地摆了摆手。
这时候的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成败在此一举，他还哪有心思去什么商会散心......
等等，商会？
皇甫穆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兴奋地自语道：“洛阳商会！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就有办法弄到水稻的良种了！”
“水稻良种？”王紫澜愣了一下，旋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水稻良种向来是朝廷管控，我觉得......洛阳商会上，应该不会有这么稀有的东西吧......”
“金鸡都有了......”
方才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皇甫穆已经站起身来，冲着王紫澜神秘一笑：
“还愁捞不到金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