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事情果真向着皇甫穆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两天的光景已经过去,守在大狱的老臣们仍然不愿离去。

这两日之内,百官辍朝,朝堂瘫痪,时局动荡,让董卓很是头疼。

皇甫嵩是他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若是为了铲除一个敌人而树立了更多的敌人,反倒更是得不偿失。

但若是就此向百官妥协,将皇甫嵩无罪释放,又让他觉得心有不甘。

丞相府内,董卓与手下诸将正在商量着对策,现场针锋相对、气氛紧张。

两天的罢朝之后,幕僚们再想不出能够一举两得的办法,众人的意见也开始出现了分歧。

贾诩进言道:“皇甫嵩战功赫赫、威震四方,乃是朝廷元老级别的人物,虽手握重兵,但迂腐愚钝,过分愚忠,即使有与丞相一战之力,却因没有圣命而不愿擅自为之。”

“此人看似为心腹之患,实则不足为虑也。反倒是文武百官都为之求情,甚至不惜以死相谏,丞相若执意杀之,则是与满朝文武为敌,此乃冒天下之大不讳也!”

“在下认为,丞相可暂且做个顺水人情,免去皇甫嵩之死罪,只是削减其兵权,一来不得罪百官,二来也削其羽翼,日后可缓缓图之。”

“此乃迂腐之见也!”还不等贾诩说完,李儒便立刻反对道,“皇甫嵩何人也,你给他五千精兵,他就能把洛阳打下来!”

“贾文和言其愚忠不假,但若是奸人假传陛下圣旨,令其谋反,又该当如何?”

“对皇甫嵩绝不可心慈手软,大意半分,不管皇甫嵩为何如此反常,这都是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若是错失良机,恐怕酿成大错!”

“依臣所见,为其求情的官员虽然众多,但都手无实权,是写冢中枯骨罢了,与其争虚名而弃实利,不如就当机立断,斩杀皇甫嵩。”

“若是那些老臣还敢反抗,就以同谋之罪蔑之,也可趁此机会,大肆清洗朝中异己势力,彻底掌握朝廷!”

“文优之计太过粗暴,不可取也,”贾诩反对地摇摇头,“此时万事未定,人心不稳,若是先杀皇甫嵩,公然与朝廷为敌,更给了全天下口诛笔伐的把柄。”

“清洗异己后,虽在朝堂之内无后顾之忧,可是如今群雄割据,强敌环伺——凉州马腾、益州刘焉、荆州刘表、徐州陶谦、冀州韩馥、幽州公孙瓒,皆是手握重兵,若其联合起来,一齐围攻洛阳,我们又当如何自处?”

待贾诩说罢,李儒又驳斥道:“非也非也......”

董卓坐在首座,看着李儒和贾诩二人争执不下,自己也是心乱如麻。

此二人的观点都是他所担心,幕僚们的观点又如此矛盾尖锐,一时间更让他左右不定,犹豫不决。

就在李儒和贾诩争论地不可开交之时,一个小卒忽然跑上前来,大声叫道:“禀相国!皇甫穆在外面求见!”

刹那间,贾诩和李儒同时停止了争论,一齐看向董卓。

董卓冷笑道:“你们说,这皇甫坚寿亲自上门,所为何事?”

李儒不屑地撇撇嘴,立刻接话道:“皇甫嵩突然入狱,还落了个谋反的罪名,这毛头小子肯定是吓傻了,前来求情罢了。”

贾诩却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董卓嘲讽道:“这小子倒是有些才干,他提出的那个治田法也确实称得上是空前绝后,只可惜他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老的锒铛入狱,小的立马就来摇尾乞怜,让他进来!”

片刻后,皇甫穆就只身出现在了董卓何众幕僚的面前。

李儒首先开口道:“是什么风把皇甫大少爷给吹来了?少爷不去战俘营找那些反贼喝酒享乐,怎么有闲心来此呢?”

皇甫穆知道李儒在嘲讽自己,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反击道:“在下草民一个,自然清闲,倒是郎中令大人日理万机,又要到处为非作歹、祸害一方、还要忙着在相国身后溜须拍马,现在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子?”

“你!”李儒气血攻心,大怒道。

“大胆!”

董卓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唇枪舌剑,蔑笑道:“你要是还想给你爹求情,就别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相国误会了,”皇甫穆抬起头,直接与董卓四目相对,微笑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我爹求情的。”

“哦?”董卓有些讶异,对于皇甫嵩谋反论罪的事情,皇甫穆的反应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他本以为,就算像皇甫穆这般才学出众之人,在面对至亲生死的问题上也难免会自乱阵脚。

但此时看来,皇甫穆十分冷静,甚至说得上是气定神闲,还带着一抹胸有成竹的蜜汁笑容。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一旁的贾诩也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年方十六的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是来救相国于水火之中的!”

皇甫穆傲然抬头,依旧神情自若。

“笑话!”李儒放声大笑道,“皇甫少爷别忘了,是你爹带兵谋反,被下了大狱,马上就要定诛九族的大罪,水火何来?你如何能拯救相国于水火之中?”

皇甫穆并未扭头,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扫过李儒一下,只是微微一扬嘴角,满脸轻蔑道:“相国英明神武,却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作为谋士,岂不是身经苦难,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口出狂言!!来人呐,给我拖下去!”

屡屡被皇甫穆反制,李儒气得脸颊发紫,一双耗子一般的小眼睛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但贾诩却在心中暗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李郎中,这不过是一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黄口孺子罢了,他手无寸铁地只身前来,只说了三言两语,你便要仗势欺人,将他格杀么?皇甫嵩的罪还未定,此时不明不白地斩杀重臣之子,你让天下人怎么评价相国?”

见贾诩也帮着皇甫穆说话,李儒立刻暴跳如雷,当即咆哮道:“贾诩!!”

“够了,文优!文和说得有理,稍安勿躁,暂且看看他有什么好说。”

此时的董卓反而收起了轻蔑的态度,开始对皇甫穆刮目相看。

皇甫穆本就是才华横溢,胜于常人良多,既然他如此沉着冷静、胸有成竹,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筹码能让他心动。

李儒见董卓也站在贾诩一边,只好忍气吞声,吃下了这次哑巴亏,站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皇甫穆,只要一有机会就置他于死地。

“说说吧,你想怎么救我于水火之中?”

董卓饶有兴致地看着皇甫穆,等待着他的答案。

“在下不才,愿投靠相国大人,助大人扫平天下,荣登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