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十月,沙州已经开始下雪了,李湛顺势就停了修城造屋的大工程,大冬天的,也没个什么保暖措施,真要还让百姓们参加劳役,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李湛自己也老老实实的窝在雍王府,打死都不愿意多出门,这么冷的天,他也不怕突厥人敢进攻沙州,或者说他们要真的这么做了,李湛恐怕能笑死。

李湛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吃着迪雅送到嘴边的葡萄干,眯着眼想着现在朱然也应该到长安了吧,也不知道他那个便宜老子李二会是个什么表情。

长安城,朱然和程咬金派的使节也确实来到了长安城,他们刚入城的时候,甚至还引起了一阵轰动。

突厥人这才刚从长安城外撤走,结果居然有人向长安报捷,还抓了这么多牲畜还有突厥人,长安百姓们心中之前受到的惊吓这下全都没了。

无数百姓自发的在街道上欢呼,喊着雍王和宿国公的名号,像是想把之前的郁闷全部发泄出去。

可这样的情况,着实让朝廷很是尴尬。

其实不止是朝廷,就是程咬金的使节,也是程咬金的儿子程处默也觉得尴尬万分。

本来他们还打算给朝廷一个惊喜,没有提前派人报信,直接把这些俘获拉到长安城下了,可现在喜是没有了,只剩下惊了。

谁能想到就在他们出发前,颉利可汗进掠泾州,兵锋直逼长安,还逼着长安君臣签了渭水之盟。

程处默和朱然现在的做法,简直就是赤裸裸往李二脸上扇,巴掌还扇的极为响亮。

就算大家面上不说什么,可一个在边地的皇子和将军,凭借着弱势兵力,居然跑到突厥王帐撒欢了,而天子在长安却只能签下盟约。

百姓可不是这些官员,他们当然不会懂得力量对比和局势的变化,他们能看到眼里的,也只有这些了。

而这些东西又无一不在显示李二的无能,虽然朝臣们都知道事情不能这么算,可这有什么用?

他们难道还能天天和百姓们解释当初的局势多么惊险,而李湛和程咬金面对的局势又是多么轻松?

做不到的,所以他们也只能任由民间的传言发酵了。

程处默在知道当前的情况后,那是天天都窝在宿国公府,死不出门。可即便这样,他也要承受那些相识的叔叔们,上门把他揍一顿,走之前还要阴阳怪气他父亲两句的麻烦。

程处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只能咬着牙认了,毕竟这次的事,程咬金是赚了,可朝中其他将领的脸都快被他爹打肿了。

如今只是揍他一顿,总比以后在朝廷上给程咬金使绊子强吧。

朝堂上,李二的脸色阴晴不定,而下面的群臣也是面色古怪。

“众位爱卿,雍王和宿国公报捷,东突厥王帐被两人合力攻破,你们看该怎么封赏?”

众人心中一跳,心道肉戏终于来了。

长孙无忌抢先一步,激动万分的说道。

“陛下,臣以为他们两人非但无功,反而有过!陛下并未下令让他们出征草原,他们这就是私自调兵,此风不可长!”

“若是此次给他们封赏了,以后各地将领有样学样,置朝廷威严于何处?置陛下命令于何处?请陛下严惩二人,为后世所鉴!”

长孙无忌的话一说完,朝堂上就嗡嗡响成一团。

虽然他的话说的是有点道理,但这一棍子打的实在太死了,让很多将领们心中都很是不舒服。

不管怎么说,程咬金和李湛他们这次是打了胜战啊!

要是按照长孙无忌这种做法,以后的武将在地方上的权限岂不是还不如文臣?这不就意味着,未来文臣能将武臣死死地压在身下了?

而且长孙无忌的小心思,大家也不是猜不到,不就是想打压李湛,避免以后对他长孙无忌的外甥们造成威胁。

可这种小心思实在太过明显,也就导致就算有文臣心里也偏向长孙无忌的做法,却不愿意站出来附和他了。

之前出镇泾阳的尉迟恭见此情况,不得不站出来替自己的老弟兄说一句了。

“上党县公此言过了些吧,按照雍王和宿国公上报的奏折,明明写的很清楚啊,先是突厥的叠罗支可汗进犯沙州,这才有他们的反击。”

“至于说没有陛下命令,想来县公也知道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吧?要是未来我大唐军队被别人攻击了,都不能第一时间反击,那不成了窝囊废了?”

尉迟恭慢条斯理的说完这番话,惹得他身边的武将们纷纷点头。

“可不是吗,要是被人攻击了还要先上报朝廷决断,判断该不该打,那一来一回都到什么时候了。”

“就是,这事肯定不能这么干!”

长孙无忌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可慑于尉迟恭那斗大的拳头,他也只能黑着脸站在那了。

一时间,朝堂上的情况变得有些奇怪。

长孙无忌的建议,武将大都反对,就连文臣出面赞成的都很少,而尉迟恭的建议反倒被大多数武将接受,文臣里面也有打过仗的,当然知道这事其实落到实际,还就该是尉迟恭的法子好。

眼看朝廷的意见就要达成一致了,李二轻咳一声,看向站在那一言不发的房玄龄问道。

“邢国公,你怎么看?”

房玄龄被李二点了名,本来不怎么愿意站出来的他,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是应该赏赐的。只要依着先汉陈汤故事即可,毕竟雍王和宿国公此次立下功劳甚大,出兵草原也是事出有因。”

“若是有所顾忌,不加赏赐,影响确实不好,还会给后世帝王一个错误的例子。”

虽然房玄龄说的极为含蓄,可李二多聪明的人,哪能不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因为厌恶李湛,又觉得李湛和程咬金的做法扫了自己面子,就冷处理。

李二心中更是憋屈了,因为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本来封李湛为雍王就已经是捏着鼻子做的了,现在还要对李湛再加赏赐,这可真的把李二气的不轻。

不过,另一面李二心中并非没有欣慰,李湛此次出征草原,固然有颉利可汗率众南下的空子,可他自身的胆识也不容忽视。

若是换成一般人,在弱冠之龄能做到远征千里,攻破敌方重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