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漫长的一夜,褚世捷走进李玄宗的房间把他叫了起来。

李玄宗稍微适应了一点被废的感觉,但看向褚世捷的目光总是那么迟钝、呆滞。

“够了,精神点!”褚世捷把衣服拿给他让他穿上。

李玄宗没有说话,把衣服翻来翻去,拿起来往身上套了套,衣袖却不听指挥,总是歪在一边。

褚世捷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衣服帮李玄宗穿上,给他整理好开玩笑道:“怕啥,你看这不还是那个帅小子吗?”

李玄宗还是没有回答他,褚世捷无奈,又上前劝说:“玄宗,我知道你现在感觉很不好,但是,你总归是要适应的,慢慢来吧。”

李玄宗仿佛又被触到了那根神经,刚站到床边的身体又那么趴了下去,任由褚世捷怎么说怎么动,就是不抬头。

褚世捷不知如何是好,沉思片刻,躺到李玄宗旁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断臂的多了去了,重生一个不就行了,用得着——”

李玄宗猛地抬起头,看着一旁的褚世捷,眼神里闪着兴奋。

“真的?”李玄宗的声音有些颤抖。

褚世捷满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额,这个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应该有的吧……”

眼看李玄宗的头又要沉下去,褚世捷一把把他拉起来:“别忧郁了,走,先出去办点事。”

趁着退房还房卡的时候,褚世捷打开手机,在一个不知名的论坛发了一个帖子——

“急求断肢再生之法!

——鸿刈褚世捷”

李玄宗满心疑惑地跟着褚世捷回到了修行界,只见褚世捷左绕右转,带着李玄宗抄近道来到了李家宅院。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李家?”李玄宗问道。

“以前在这一块住过一段时间,”褚世捷耸耸肩:“一些大家族我还是能找到的。”

李玄宗小声嘀咕道:“李家早就不是什么大家族了……”

褚世捷仿佛听见他的话,轻轻笑了一声:“以前的李家,谁能比的过啊……”

绕过李玄宗住着的唯一完好无损的小阁间,褚世捷在屋后角落的废墟里翻找了好久,终于在挖开一块巨石后,看见了底下的模糊不清的阵法。

伸手摸了摸,褚世捷松了一口气:“真好,还能用。”

说罢,不等李玄宗发问,褚世捷把一块白色的腰牌放在阵法上面,拉紧李玄宗,红光一闪,两人的身影就这么凭空消失……

李玄宗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亮,一片陌生的环境就出现在了眼前。李玄宗环顾一圈,问道:“这里是……?”

褚世捷看着他,微微一笑:“欢迎回来,李玄宗。欢迎来到——李家祭坛!”

看着眼前高高的祭坛,李玄宗腰间守夜人的腰牌发出嗡鸣。只觉得脑海一阵惊鸣,随即似有熟悉无比的声音,在呼唤着他。

面色呆滞,李玄宗走过褚世捷,踏上了祭坛。

“唰——!”狂风骤起,风以李玄宗为中心横扫一圈,祭坛的平台上顿时一片飞沙走石。但李玄宗所到之处皆是真空地带,无论沙石如何碰撞,都无法靠近分毫。

到了祭坛中央,风止。之前还落满尘土的祭坛已经变了模样:暗淡的蛇形刻印光洁如新,蛇瞳中闪烁着猩红色的光;黑白双蛇环绕,围绕着中间的一个巨大的“李”字。

李玄宗脚下,则是手臂粗的纹路,一直延伸到前方高耸的墙壁。墙上满是细密的条纹,远看像是某种独特的阵法,而条纹中间则是一个黯淡的巨大的“守”字。等到李玄宗走近高墙,依稀可以辨认出灰尘下的一个个血掌印。

李玄宗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压根没想到李家宅院的废墟下会隐藏着这么一片空间。

“按住它,按住它……”飘渺的声音环绕在李玄宗的耳边,催促着他伸手在墙上按下。

李玄宗茫然地伸出左手,放在了高墙上,不曾想墙壁竟然凹了下去,形成了一个等大的凹槽。

李玄宗按上凹槽,“咔——”墙内传来一声异响。

剧痛!

槽印下好像侧出一层刀片,从手掌的一侧切入。

李玄宗眼角抽了抽,发出沉闷的哼声,额头上渗出冷汗。

微微缩了缩手,李玄宗发现根本抽不出,整个手掌如同长在了里面,动则如同撕下整个掌心……

血液灌输,高墙上的条纹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缓缓地扭动。狂血随着鲜血从槽印涌入条纹,顺着线路向前,向上……

上面巨大的“守”字在接触到第一滴狂血时,瞬间变得猩红,猛地震了震,高墙上的灰尘掉落,一个个血手印显现出来,看上去无比瘆人。

殊不知,李玄宗背后的祭坛中央,蛇形刻印的瞳孔闪现出猩红的光芒,黑白双蛇在绕着“李”字缓缓游动一圈后,沉入了地下……

就在“守”字刚刚焕发生机,仿佛有什么东西涌出的时候,撑不住的李玄宗渐渐倒了下去,靠着槽印里的左手半吊在了高墙上。

往上供应的血液失去动力一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而慢慢变化的“守”字也失去了活力,逐渐变暗,缓缓变回了原样。

巨大的叹气声从天上传来,李玄宗的手被一股强大的冲力震出,整个人飞下祭坛。

褚世捷慌忙接住他,一手治疗帮他愈合了手掌的伤,随后很诧异地问道:“诶,这是被拒了?”

条纹里的血液从槽印喷出,渗入墙下的红土。

祭坛中央,蛇形刻印的瞳孔光芒骤然消失,沉下去的白蛇缓缓浮出回到了原位,而黑蛇却再也没有出现……

祭坛迅速笼上一层厚重的灰尘,回到了那副几千年没人动过的模样。

李玄宗回想着刚刚的经历,对褚世捷问道:“褚世捷,这祭坛究竟是什么来头?你说的‘被拒了’又是什么意思?”

褚世捷整理了一下思路,解释道:“传说历代守夜人都会接受来自李家先祖的传承,这祭坛便是开启传承的钥匙,为什么你是守夜人却无法开启传承?”

“族谱之上从未有过褚氏,”李玄宗突然感觉什么不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对李家的事那么了解?”

褚世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为什么会了解李家那么多,这件事以后会告诉你,现在你只要知道我褚世捷是站在李家这边的,就足够了。”

褚世捷看着李玄宗的眼神显得那般真诚、坚定,李玄宗点点头。

“或许,祖上还不承认我这个守夜人吧,更何况,我还……”李玄宗看了看右侧空荡荡的衣袖,语气低沉地说道。

“够了,”褚世捷拍了拍李玄宗的肩:“别想那么多。”

转身看向祭坛,褚世捷缓缓说道:“李家祭坛,传说中的血煞之地,你脚下的红土地,可不是什么营养丰富形成的,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样,是鲜血渗入泥土,染红了这片土地。”

“祭坛洗礼是历代守夜人都要承受的。李家先祖寻遍异界,终获得秘术,将自己的精魄熔于标识,也就是那个‘守’字里,李家人到达资格可以成为守夜人后,以鲜血将其唤醒,狂血与其共鸣,感悟先祖传承,承担天下大任!”褚世捷指着高墙上的“守”字解释道。

褚世捷又指了指李玄宗的左手:“守夜人的选拔往往充满明争暗斗,但祖上精魄的认可确是无比公平的。用最疼痛的方法来验证他们的意志与忍耐,不管你是李家门外弟子还是大家长传人,要么通过,要么,滚!”

“除了通过考核获得传承的守夜人,没人知道祖上的传承里究竟有什么,而历代守夜人也对此守口如瓶,绝不对任何人提起。人们只知道,通过考核的人,就不再是那个人了,无论力量还是气势,都成倍上涨。更有甚者变得杀伐果断冷酷无情,最终因为嗜血而为人们所畏惧和仇恨……”

褚世捷看着李玄宗,摊了摊手:“我本以为你作为李家最后一人,作为唯一的守夜人争夺者,又拥有守夜人的腰牌,会直接通过考核获得传承。没想到,这祭坛竟还是那般苛刻,丝毫不肯相让。”

褚世捷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玄宗,继续说道:“狂血一阶初期,你的实力远远不够,再加上你重伤未愈,狂血不足,根本没法彻底唤醒先祖精魄。就算你到达巅峰实力,只要还未到二阶化气,实体的狂血也很难源源不断地支撑共鸣。”

李玄宗听完褚世捷的话,再看看自己断裂的右臂,上前抚摸祭坛粗糙的外壁,竟生出一种悲痛感。实力太弱而不被祖上认可,作为李家最后一人,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走吧,以后,会达到的。”褚世捷对李玄宗说道:“一切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