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王策还没有回来，在老管家的料理下，白夜吃过午饭便回房间休息了，一直睡到傍晚，天色将暗方才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出门去了前厅。
大厅里很安静，只有王策一人坐在桌前对着一桌山珍海味愣愣出神。
白夜也没吭声，走过去坐在了对面。
“睡醒了？”
“嗯。”
白夜点头，发现王策的眼神有些涣散，没有焦点，不由微微皱眉，“你这两天一进宫就是一整天，神皇陛下找你聊什么？”
“君心难测啊！”
王策神色古怪的叹了口气，而后继续解释道：“我这个侄子，当年我就不太喜欢，太过工于心计，所以觉得他像我一样当个闲散王爷最好，没想到黑魔海一战，元绝和元衡双双战死，大明江山落在了他手中。”
“咋的，你还想篡位啊？”
“说啥呢？”
被白夜堵了一句，王策翻着白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苦恼道：“虽然不喜，但毕竟是正统的皇子，由他坐江山我也不在乎，只是有些担心；这两天与咱们这位神皇陛下接触多了，我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对的，有些事情想的还是太过一厢情愿了。”
“他让我去南方替他坐镇边军，说这两年古泽和越髑蠢蠢欲动，南方边陲时常发生小范围的战争，一开始对方还算克制，现在么，听说越来越凶狂了，而朝中几位老将年事已高，风烛残年之躯在南方那等湿热之地哪里撑得住，他说他手里无人可用，只能让我去。”
“理由很充分。”
白夜默然，看着王策，低声道：“可你并不想去做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兵马大元帅，对吗？”
王策点头，面色不由得惆怅起来，刚刚回京都，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位神皇陛下就想要将他赶去南边，似乎很不希望他留在京城，而且昔日很多部下，如今却已经有大半人站在了这位新神皇的身后，而据他从几个故交口中得知，自己曾经的部下有很多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了神皇的手中。
就连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将也被神皇陛下排挤的自己不去上朝了，交出了自己的兵符，而神皇也早就暗中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军官，直接就接管了几位两将军手里的军队。
兵不血刃的，神皇陛下拿回了自己最在乎的兵权，彻底掌控了大明所有军队。
“你知道现在明光骑士团的统领是谁吗？”
王策故意卖关子，惹来白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家伙可是个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土货，不由一阵讪笑，“是个叫伍俢杰的年轻人。”
“卫城伍氏？”
白夜瞪眼，王策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道：“更让你想不到的是，这位伍俢杰还有个堂姐，可是咱们这位神皇陛下身边最受宠的贵妃娘娘。”
“有点意思了，没想到伍氏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尊真神。”
“呵呵，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之前在卫城的遭遇不单单是伍氏在针对我们，对吧？”
“我没这么说。”
白夜摇头，小脸之上满是笑意，王策撇嘴，暗骂一句小狐狸。
其实王策很清楚，自己能从白夜身上看到元衡的影子，那几个伍氏的老头就肯定看的出，只是当时他只以为是这位神皇陛下不想自己这个便宜皇叔活着回来，免得给自己的脑袋上罩上紧箍咒。
现在想来，那场刺杀不单单是冲着自己，白夜也应该是目标之一，只是当时有刘王孙这个非著名高手才导致他们的刺杀计划彻底破产，不然单凭白夜和王策，那天晚上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对于伍氏，王策不是多在乎，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个闻道境的老头子，还被自己超常发挥给灭了，若是真的惹急了自己，大不了一怒冲冠，自己单枪匹马屠了伍氏满门，也就那么回事。
凭着先皇封的一字并肩王名头，以及当年打下的赫赫战功，这位新皇也拿自己没办法，顶多是声名扫地罢了。
但现在看来，伍氏之所以那般做，背后怕是受到了某些人的指示，或许就是这位新皇。
而从这两天接触中，王策却什么都没从这位新皇口中探听到，刚一提起在卫城的遭遇，便被新皇一句已下令彻查夜幕死灰复燃之事给堵了回去。
这么一来，王策也没法再提这事，只能陪着这位新皇扯了两天犊子，双方互相试探，将他肚子里为数不多的那点城府搜刮的一干二净，每每回答之时都仔细想了又想，确定自己的回答没有什么漏洞才敢开口，应付的疲惫不堪。
果然，每一个坐上那至尊之位的人都不简单，当年的工于心计却是化成了如今的帝王权术，不单单只手掌握整个大明的兵权，还将朝堂众臣玩弄于鼓掌之中。
唉！
无奈的叹息一声，王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水酒，就在这几日，怕是那圣旨就该下来了，一旦明旨，自己就算再不想去南边，也不得不去了，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不遵，估计这位新皇会立刻翻脸让自己脑袋搬家。
自己去哪都无所谓，眼不见的心不烦，可白夜既然已经暴露在这些人的视线里，让他一个人留在京都，王策确实不放心，虽然知道这小家伙不简单，但被一国之君盯上，那可不是在开玩笑。
看着一脸平静的白夜，王策一阵惆怅。
两人正自沉默中，老管家却是大笑着跑进了前厅，“哈哈，大喜啊！小主竟然拿到了书院秋考文试第一！榜单已经贴在了学院门口！”
闻言，王策看向白夜，笑道：“不错啊！我现在对你的来历越来越好奇了，你背后的这位高人也着实不简单，能教出你这样能文能武的弟子。”
“惊喜还在后面呢，你慢慢看，只是别被吓到就好。”
白夜挑眉，小小的嘚瑟了一把。
“快把你抄录的那份拿过来，我看看今年榜单上都是谁家的孩子。”
招呼老管家过来，伸手拿过榜单，王策眯着眼看了起来。
榜单不长，只列了前五十名，两百多人参加文试，只是第一关，就刷掉了三分之二的考生还多。
而王策对于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没办法，大明建国数百年，苦心经营国子监，早些年天下优秀的人才几乎都被网罗进了国子监，可奈何百年前草庐出了个徐圣人，这一下，草庐书院直接超越了国子监，每每招生，都是草庐书院先挑，剩下的才归国子监。
而那些世家也纷纷调整目标，将自己精心培养的优秀后辈送去草庐，只为获取圣人传承，成为圣人弟子。
十多年不曾回来，王策也想知道这些世家又出了哪些优秀后辈，能通过第一场文试的，基本已经可以说是迈进了书院，而能进书院，必定会在将来崭露头角。
“唔，第二名，卢星岚，老卢家不错，书香门第，祖上出过翰林院大学士。”
“第三名，伍煦霆，啧啧，这不是老伍家的人吧！”
老王看着第三名的名字，口中啧啧有声，目光看向白夜，脸上满是笑容，“你宰了那么多伍氏子弟，明日要是抽签抽到这个伍煦霆，下手重点，直接给他打废掉，绝对让伍家肝疼！”
说着话，老王发出一阵邪恶的笑声。
白夜撇嘴，“行啦，你继续给我说说这些榜单上的人吧！”
“唔，这第四名姓罗的，我倒是没听说过，应该是这几年才冒出来的新晋世家。”
再往下，大多数的名字，老王都猜不出根脚，还是老管家一直在京都，知道的多些，替王策查漏补缺，总算是将榜单上那几十号人的根脚给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些对白夜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他要进书院其实可以非常简单，之所以要听听，只是想提前了解一下明天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
在卫城经历了那血色夜宴，如今的白夜已经对与人动手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了，甚至在心中告诫自己，明日得下手轻些，都还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