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宁都城并不宁静,在此起彼伏门板的吱呀声中,沿街的商铺陆续开门,店家开始了一天的营生;小贩们早早就起来了,肩挑背扛,涌进城里来,叫嚷着。

今儿个是大朝,七八尺宽的街上比平时多了些马车与轿子,两米左右,石板铺成的街道,略显拥挤。

秦随半卧在绣榻之上,微微鼾声充满整个马车,街上的车水马龙也不足吵醒这个早上爱睡懒觉的996程序员。

突然一声马嘶,惊得秦随一哆嗦,陡然来了精神。被扰了好梦,秦随怒从心头燃起,心里骂道“傻*,谁个蠢货大清早急着溜马”。在愤怒和好奇心的驱使下,秦随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瞥去。

只见一锦衣美服,腰悬佩剑少年,策马径直冲向一顶官轿。抬轿之人见状慌忙避让,一个不小心差点摔翻。轿夫恨恨骂道:“哪个混蛋,不想活了,敢闯宋大人官轿。”

策马少年已跑出五米开外,闻得此语,竟然拢住马头,折返来到轿前,不问缘由,举起马鞭向轿夫打去。

“什么人,对老夫如此无礼!”,此时轿子落地,一个声音从轿子里传来。

“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挡本爷的路!”策马少年骄横道只见一白髯老者从车内缓缓出来,抬眼看了少年一眼。蔑视道:“原来是肖公子,你冲撞本官,却要打本官轿夫!是何道理。”

“打你轿夫,你又怎样!”少年不可一世回应。

“老爷,我们不要跟一个布衣计较,还得赶大朝呢!”一轿夫怕事情闹大,小声对着白髯老者道。

“肖保能,我与你父同朝为官,你一介布衣,冲撞本官,还敢骄横蛮来。信不信我绑了你!”。

“宋健老匹夫,你前几日朝堂之上参劾吾父,我惧怕你呵!”少年说着就要动手。

秦随搜索原主记忆,得知此策马少年为肖保能,是当今太傅肖干臣之次子,一向仗着大权在握的老子,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肖干臣也是摊手放纵,对其不加约束。

此时天光已亮,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百姓看到这边热闹非常,就聚拢过来,把个轿子与肖保能围得水泄不通。

秦随见双方皆有不肯罢休之意,心想:“如此僵持,朝廷颜面何存”,思虑及此,便下了马车,命小厮开道,踱步来到宋健面前,双手拱礼,说道:“宋大人,何事如此!”

“本官,见过昌安王!”,宋健还礼,将肖保能冲撞之事复述了一遍。

“肖保能,冲撞了宋大人,还蛮横无理,殴打轿夫,我宁国没有王法能管得了你吗?”秦随义正辞严,目露凶光沉声道。

“你是哪个王爷,敢拿宁国王法压我。给我打这个王爷”,肖保能歪着头,一边向气喘喘嘘嘘赶来的家丁命令道:“给我众家丁凶神恶煞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敢对昌安王动手试试,”宋健拄关拐杖,挺身站在秦随面前。

“老匹夫,找打”肖保能举鞭就要抽过去,却不怎么就甩不出去。

“王虎,给老子把这家伙扯下马来!”秦随命抓住肖保能鞭子王虎。

王虎领命,猛地一拽,肖保能立马噗通掉下马来,王虎上前步用脚踢向肖保能的肚子,肖保能因疼痛本能跪在宋健面前。

“这就对了,我替你老子,管管你怎么做人,”秦随说着一嘴巴子就打了过去。

家丁见自家少爷被打,想逞雄向前上。

“你们也想打本王吗,是不是不想活了。”秦随端着架子,悠悠道。

王虎也将剑拔出半截,寒光闪闪,吓得这些家丁不敢近前半步。

“肖保能,你可道歉”秦随沉声问道。

“道什么谦,我爹是当朝一品,手握宁国全部兵马,你个王爷奈我何!”肖保能不但不认错,还拿出肖干臣来威胁自己,心中怒起。

“王虎,把他一个手指给我剁了。”秦随面色阴冷可怖,淡淡地道。

王虎闻言,手起剑落,一根小指掉在肖保能面前。肖保能断指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整个手及衣袖。

“肖保能,再问你道歉否?”秦随故意扯高了嗓门。

“我肖保能,就是死也不道歉!”肖保能还是嘴硬,但说话的声音弱了许多。

“好,有种,王虎,砍掉他的左臂,”秦随示意王虎。

王虎兴起剑就要往下砍,这时一群家丁见情况不妙,一群人忙跪在秦随,宋健面前齐声道:“王爷,宋大人,实在对不住,我家少爷年少,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王虎闻言把手剑停在半空中,等待秦随命令。

“本王爷要不要你家少爷手臂,不是本王说了算,得看你们家少爷得了。”秦随露出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

“少爷,你就道歉吧。”众家丁一起劝说肖保能。

肖保能见秦随要吹自己手臂,心中也害怕起来,刚才天王老子,不可一世的霸气消失全无,脸上写满了惊骇。

“嗯,我道歉,我道歉……”肖保能怔了半天,嘴里结巴着,一直重复“道歉”两个字。

“肖保能,今日这事,本王不想再为难你,日后若让我遇见这等事,就不是一只手臂了。”秦风威吓道。

“小的知错,王爷教训的是,宋大人教训的是。”肖保能身子发抖,尿都快出来了。

众家丁见状,忙抬着肖保能落荒而逃。

“老夫,谢过王爷”宋健躬身向秦随深施一礼道。

“宋大人,你是我的启蒙恩师,何言一个‘谢’字。”秦随面带微笑,拱手还礼道。

“王爷过谦了,老夫受不起啊!”宋健说道。

宋健是先皇旧臣,当年川国举兵入侵宁国,其凭借出众口救宁国与危难,因此得到先皇重用,先皇驾鹤西去之后,新皇登极,肖干臣把持朝政,被贬户部副御使,不得重用。

“宋大人,乃我宁国之柱臣,若不嫌弃本爷马车脏乱,可与我同车?”秦随看着老头年纪大了,抬轿子是几个老头,心中不忍,便请宋健同乘马车。

宋健见秦随如此照顾自己,心中一热,心生感激之情,但又想此事不妥,便开口道:“王爷盛情,老朽不胜感激,但王爷尊贵,臣不能与王爷同车。”

秦随看着老头,须发既白,面容苍老,一时百感交集。

“宋大人不必客气,同车无妨,王虎扶老大人上车。”秦随不再征求宋健意见,直接命王虎把宋健扶上车来。

宋健上的车来,老泪已经在眼里打转,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为好。

“宋大人,对我宁国时局可有什么见解。”秦随觉得车内气氛沉闷,便找来话题。

宋健对这个昌安王是了解的,心里虽是感激,但对昌安王的不问朝政,纨绔作风还是有意见的,见秦随有如此一问,心中顿感奇怪,心想这昌安王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

“宋大人,我宁国时局艰难啊,大人有何见解。”秦随又问了一句。

“今宁国大患在朝内,如去此大患,宁国何禾愁不安。”宋健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随见宋健说话拐弯抹角,明知朝中大患即为肖干臣,却不明说,说明这老头对自己还有保留,这也反映出肖干臣一党淫威在朝臣中的影响。

“宋大人确是明白之人,肖干臣一党祸乱宁国,国君受制,朝臣敢怒不敢言。”秦随直接挑破宋健所称朝内之患。

“王爷,老朽离身子入土时日无多,怎敢触犯肖大人之威严。”宋健直接说出胸中不快,也是他的顾虑。

“今日王与宋大人,断肖干臣次子一指,仇怨已经结下,宋大人何以能保全己身安度晚年。”秦随道出实情,心中也有隐隐担忧。

宋健闻秦随之言,心中早以下定决心帮秦随,但他也要观察这个王爷。

“王爷不必为老朽担忧,此事皆是老臣所为,与王爷无涉,肖干臣要杀老朽,也得三思。”宋健面色坦然,视死如归地道“宋大人为国之气概,令本五佩服。”秦随也被宋健精神打动,心想:“宁国有宋健这样的老臣在,宁国不会落入肖干臣之手,宁国也不会完。”

二人谈话间,车马已到承天殿前,秦随与宋健具下了马车。

“王爷,承天殿已到,老朽多谢。”宋健施礼独自己向承天殿而去。

在宁国,大朝时,王公贵胄上朝与一般大臣上朝所走路径是不同的,一般王公贵胄走的是大殿正前方阶梯,而大臣走的是大殿两侧台阶。如果大臣走大殿正阶上朝堂,那是僭越之罪,如果王公贵胄走大臣上朝路径,也会被关进宗族大牢思过。因此秦随与宋健必须分别走不同的路径到承天殿内参加大朝。

秦随来到承天殿前,昂首看去,雄壮威严,气派非凡。承天殿前两阙高耸,四周旗幡招展。侍卫手持长枪分列于阶梯两侧,甲胄锃亮,阳光之下,晃人眼目。此时承天殿前阶梯之上已是冠盖云集,三股人流向承天殿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