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铺名叫复国堂,江漓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走了进去,一揭开帷帘,他看到这里原来是家药铺。一个店主正在弹拨算盘,见有人进来,忙上前问道:“这位公子是要买药吗?”

江漓看着里面的药材摆放齐整,还时不时能闻到一些熏香,他浏览了一遍那些在桌子上自己不懂的药方,信口说道:“我不是来此求医抓药,只是想问一下为何匾额上是复国堂三字?”

“本来此处不叫复国堂,而一位女侠在此看病,乐善好施,给此处捐了不少银两,所以本店为感激其人,以那位女侠之意,就更名复国堂。”

这位店主如此看重钱利,竟然把店铺都随便改,丝毫不淡泊名利,不过这复国是何意已经很显然了,何人能有如此大手笔,江漓此时有些惊诧,不过他还是镇定地问道:“那位女侠可是何人啊?”

“此人来此抓药,多是补药,而且常跟着一位中年男性,称呼其是刘岚。不过按照关系好像此女侠的地位更高一些,那人曾称呼女侠为大人。”

大人……这逸江郡能被称作大人的人除了韩郡守与林都尉还能有谁?江漓若有所想,久久萦绕于心。

江漓查看了那位女侠所需的补药,而且除了补药还有一些治愈伤口的疮药。这无疑是经过大伤的,不然也用不了这些,江漓有些沉思,而店主看到后提醒道:“这位公子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江漓又问道:“你可知此女子面容?”

“这我当然知道,那位女侠面容姣好,面色白里透红,眼如水枣,一弯眉毛似柳叶,容貌有些贵气。而那个男子身材高大,腰间藏着一把弯刀,说起话来略带沙哑。”

江漓此时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位女子就是当今沩国的逃逸公主,沩国国姓为李氏,这沩国本为一个西南部落,因前朝时天下大乱,因而趁乱而起,占据了西南周边不少城邑。后沿江而东进,翦除群雄。最后以山水交汇之地宁京为都。

宁京此地是一处久聚王气之地,地形险要,而且北有小山与淮水相接,南有江河,西边有一处隘道,通往西南诸地,东边也有关隘,可谓是四方屏障之地。

沩国宗室亲族生性团结,在国内分封各王以控制其他要地,以及起拱卫宁京的作用。沩国有律法规定,一般藩王不得进京,只有在沩国重要节日时才能入京庆贺。因而这也是为什么权臣孔泌能轻易篡权,另立他主,而没有其他藩王救驾的原因。

而且孔泌只要堵住西边险要的隘道,就可以高枕无忧,这条隘道可以说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要,当年沩国先祖进宁京时,就是以麻痹敌军之计,才得已进驻宁京,立万世基业。

如今各路藩王虽然想要进京讨逆,也是难以攻下此隘道,西南地如今四大藩王,其中滕王实力最强,占据江陵府,西可退守西南,而东可以进逼此隘道。而滕王在孔泌篡政那天,就暗中联系其他三王,意图诛杀孔泌,恢复沩皇的大权。

不过孔泌也不是一般人,早就命臣服的将军扼守隘道,挫败了滕王等诸王的攻势。

江漓从复国堂中走出时,想到这逸江城这么大,这沩国公主也不好找啊,不过江漓是有头绪的,沩国公主的动机在复国,所以必然要招集旧部,这逸江城中此时也已经混进了不少的沩国人。江漓想了一会儿,向着东街走去。

且说沩国公主在青云寺治伤数日后,已见伤势差不多好了,就来到了逸江郡。此时正在一处楼阁的房间内,房间内香炉已快燃尽,沩国公主有些睡意,不过心里的一番情感激荡让她不觉之间又清醒了。

刘岚此时推开门,看着沩国公主在擦拭着那一柄长剑,刘岚知道此剑对于公主的重要性,那年她十二三岁本是豆蔻年华,沩皇在宫中将此剑授于公主,其实沩皇是别有用心,这大争之世,难免会风起云涌,虽然公主长于深宫之中,但沩国宫中勾心斗角也不少,所以将此长剑赐予公主,希望公主能习武而坚毅。

刘岚本是沩国重臣刘治之子,刘治本是中原人,曾渡江归降沩国。后因为父亲去世,沩皇把他招进宫来,给皇子们当伴读。后来又给公主当护卫,所以成为公主倚重的下人。

“回禀公主,我今日又找到了一些旧部,如今咱们可以调动的人也有数百人。不过此时城中查的紧,公主要不要把李妍这个危险的名字给改一下。”

“怕什么?逸江郡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更不会知道我们的动机。我问你,与江陵的滕王是否联系上了?”李妍的话中带着急切,自从沩国兵变已经过了近一个月,她是一直在想复仇。

“滕王那边说只要公主莅临江陵,滕王就再次举兵。”

“我这个兄弟,如今去往江陵的关隘查的紧,让我怎么莅临那里?当初还是我在父皇面前说话把他封为滕王,坐镇江陵。如今沩国有难,却拥兵自重,不肯光复我朝。那滕王还说什么了?”

刘岚道:“滕王还说公主不要对复仇急于求成,而是应该暗中积蓄力量,待他日图谋。”

“这个我自然知道,还用他说。”李妍看着刘岚站着,于是说道:“我有事说,你坐下吧。我准备继续壮大力量,所以想招揽汉国人,我听说逸江郡的许多人对于沩国都有仇怨,因而说不定可以助我复国。”

“不可,公主,这事不能让汉国人掺和进来,否则我们会遭受损失。”

“那你说会有什么损失?”李妍一脸不解地看着刘岚。

“首先,逸江郡的百姓确实对沩国有仇怨,可是并不是人人都如此刻骨铭心,而且若是让一些怀着其他意思的人从中作梗,那我们就得不偿失。逸江这个地方局势并不明朗,我觉得再等待机会,如此才妥。”

李妍此时有些忿恨,拿起剑砍倒了一排的蜡烛,而刘岚突然抓住剑柄,制止了李妍,并说道:“这里是汉国,公主切勿如此。”

李妍想要挣脱,而刘岚依然不放手,李妍此时趁其不注意,推开了刘岚,并说道:“我自有分寸,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个伴读而已,要不是我父皇没有你的今天。”

刘岚清楚李妍这句告诫之言,而且他还知道复国对于李妍来说是国仇家恨,而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不可磨灭的国仇。于是他只好说道:“在下全听公主安排,愿效死力。”

“其实我还有一事未言明。”李妍此时表情神秘,把剑收进剑鞘后,从腰间牛皮包中拿出一张地图,而这张地图也正好描绘着逸江之西各处隘口的分布。

刘岚说道:“公主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真是要去江陵?”

李妍大笑道:“怎么会是去江陵,滕王是不会忠于我的,不过他也不会任凭孔泌老贼为所欲为,把控朝纲,我们要等待时机。逸江郡以西便是汉国的钟州,钟州刺史吕临会接济我们。”

“汉国刺史与我沩国有何关系?公主是说笑了吧?”

李妍缓缓说道:“我要说吕临是我沩国派去汉国的卧底,你信不信?”

刘岚点点头说道:“请公主示意。”

“吕临虽然不是在我沩国长大的,但是其父母都是沩国人,其父曾担任都御史一职,其父母在沩国时因为遭权贵嫉恨而被杀,不过他在我父皇的保护下活了下来,不过最后碍于各方势力,就被送至汉国的一家平民人家收养。不过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此人如今在汉国官场也算是顺风顺水。”

李妍话语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而且此人已为沩国贡献了不少力量,早就归顺了沩国。不过这也是我幼时听说的。如今我有身为沩国公主的凭证,他一见便知。”

刘岚几乎难以置信,不过听他这么说,也未必不是如此,便道:“那公主准备何时动身?”

“待到七月,我再召集到一定的旧部,从其中的一个名为岐关的关口直通钟州府。”

“属下领命。”刘岚说完,推开阁门出去了。

他刚出阁门从转梯下楼后,就听人说道:“汉皇以十万大军东巡,可谓是震动天下,让墨国与沩国都惧怕不已,而且此次据听说汉皇要对沩国开战。”

此时旁边桌子上的人辩驳道:“胡说,汉沩二国交好,岂能借东巡的幌子来散布流言。之要是传到郡守大人的耳中,是要进大狱的。”

顿时言语又寂静下去了,刘岚表情未变,不过内心却有些迷惑,看着刚才说话的那几位人,不觉嘴角微微扬起,都是些凡夫俗子,还不知是不是准确的,就在此撩乱人心。

可是刘岚又转念一想,这也并非是空穴来风,毕竟已经流传到市井之间,到底是真是假,他难以判断。从此处酒楼出来,他也是有重任在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