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如今你也长大了,娘是再也撑不下去了,只盼你以后好好的生活,不要去存恨意,千人之多的玉氏只剩你一个人了,听娘的话,好好活着,不要心存恨意。”

宋知云一遍又一遍的抚摸了若笙的脸颊,因为长时间待在冷宫之中,冰冷不见阳光,那个时候的若笙是瘦小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没有去阻拦宋知云赴死,当时他虽然年幼,可是已经亲眼目睹了他的娘亲为了庇护他,如何以一介弱智女流之身,撑起了他的一片天。

死,对宋知云来说,是解脱。

……

“若笙,你不舒服吗?”

司空凛方才自顾自的说话,倒是没有注意若笙的脸色十分苍白,“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入冬了,一些沉疴旧疾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若笙脸色苍白,可是眼眶却是温热的,他抬头看向司空凛,眼神温柔。

“你不要动,宣太医。”

司空凛赶忙扶住了他,若笙摆了摆手,“陈年旧疾罢了,陛下,不用叫太医了,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若笙摇摇头,不顾司空凛的阻拦,向殿外走去。

殿外寒风激得他缓了缓心神,他摸了摸右手小臂上的疤,不由得自嘲,“娘,阿凛现在很好,那个人把阿凛教养的很好呢。”

只是要让娘失望了,他得帮着简殊,他看到简殊就能想起自己,同样是满门被灭,简殊能振作起来为父报仇,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司空寅曾经在大朝会之时亲口说道,前朝后主昏庸,自己只不过是替天行道,可是他与前朝后主又有什么区别,若不是虚心,他又怎会对玉氏众人赶尽杀绝。

当时若笙渐渐长大了,司空寅顾虑着后患,想要把若笙除掉,宋知云洞悉了他这个念头,先一步自尽,用自己的命去赌她在司空寅心中的地位,索性她赌对了,司空寅到最后还是把他交给了修德住持,当然也断了他登上帝位的可能。

若笙脸上清白交加,他只觉得太可笑了,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向知缘堂走去。

路过梅林的时候,在林中凉亭处停了下来,那儿有一株开的最艳的梅花,下面儿埋的是当年的宋氏双姝之一,前朝继后宋知云的尸骨!

若笙一便一便的抚摸着那株梅花树树干上粗糙的纹理,只是他没有注意,一旁简殊正在看着她。

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日蓦然被司空凛召去,回来时这是怎么了,简殊不忍心打扰他,只是一直看着他。

好久,若笙才发现简殊站在那儿,便朝她苍白一笑,“让你见笑了。”

简殊闻言,皱了皱眉头,今日若笙反常的很,简殊快步走上前去。

可是若笙笑着笑着就哭了,他重逢司空凛,到故意与他亲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到司空凛说把他当兄长,第一次听说司空凛提起他的娘亲,定然是百感交集。

简殊纵然是心思玲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她知道,他此时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下面埋着的是我的母亲。”

若笙抚摸着那粗糙的纹理,对简殊说,为表示尊敬,简殊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她是个很好的母亲,可是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若笙继续说着,亭亭如盖的梅花树下,站着一白衣一华服,皆是眉目如画的二人。

“你很好了,人在这个世上,能够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简殊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笙突然环住了简殊,将头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这是第一次,若笙在她的面前如此失态,她不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这些年并不比她好过多少,虽然摒弃了前朝幼帝的身份,可是这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玉氏皇族的人了,他心中定是有无尽的悲凉与孤独。

仿佛过了好久,若笙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对着简殊苍白的笑了笑,道,“失态了,让你见笑。”

说罢,不待简殊回答他,仓皇的向知缘堂方向走去。

简殊在原地怔了怔,朝梅花树施了一礼,便朝和熙宫的方向走去了。

“宥谦啊,过了年便要往洛城去了吧。”

司空凛对刚刚进殿的何绰说道。

“是了,出了上元节就要往洛城赴任了。”

何绰看了看殿里莫名其妙有一些诡异的气氛,拱手对司空凛说道。

“待到见到母后,替朕向母后问好,另外,宫里还有一些前朝继后的东西,就说是为了避免母后思念故人,你也一同给他带去。”

司空凛吩咐道,他总感觉方才若笙的神色有些奇怪,可哪里奇怪,又不是很能说上来,他在自己提到前朝继后之时好像分外的在意。

“臣知道了,只是陛下说了臣归来之时要赏给臣一个美娇娘,可请陛下不要忘了。”

何绰打趣道。

司空凛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笑了笑,便说,“相中了谁家姑娘就跟朕说,朕给你们赐婚。”

“那臣就多谢陛下了。”

何绰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