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司空凛手中的茶盏化为齑粉,他额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像是在压抑极大的愤恨。

福安侍立在一旁,不敢出声,怕一不小心,祸及自身。

“这是真的吗?”

司空凛喃喃开口。

关闭不知道御案上放着的密报究竟提到了什么,让眼前如此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如此失态。

“退下吧,让朕静一静。”

此话一出,像是给了在场的太监宫女们一线生机,分分道了句遵命依次退了下去。

偌大的紫微殿里只留下了一位孤独的帝王,司空凛揉了揉眉心,面儿上恢复了以往的冷静,默不作声的拿起火折子将案上的密报点燃,冷冷的看着它一点点的燃为灰烬。

突然!

司空凛好似魔怔了一般,放声狂笑,涕泗横流。

他闪身进入内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了下来,打开面前书架上放置的楠木盒子,按动盒子内部的开关,一间暗室哄然打开。

暗室里放置着十几颗硕大的夜明珠,任意一个拿出去都定然价值连城,可在这不过只是被当成了用来照明的小玩意儿。

把整间暗室照的亮如白昼。

这是每任帝王口口相传,用来以防不测保命的暗室,在太祖临终之际告诉了司空凛,连福安都不知道紫微殿里有这样一个暗室。

而暗室的墙上挂着一张风华绝代的仕女图。

纵然眉眼被画入纸上,仍难掩她的风华绝代,下面落款是太祖的名字:司空寅。

司空凛第一次进入这间内室的时候,确实被眼前这幅仕女图所震惊。

在他看来,这幅仕女图淋漓尽致的展现了自己父皇和母后的恩爱缠绵。

纵然他当年没有出生,却也是听说当年太祖执意立宋家女为后的时候,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有些跟着太祖出生入死的老将都跪在紫微殿外请太祖收回成命,可太祖不为所动,硬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立宋家女为后。

这仕女图上仕女的眉眼确实像自己母后,可为何她要如此做呢!

司空凛深吸了一口气,迫切的想要到慈宁宫去质问清楚这到底是为何!

可是他不能,那是他的母亲啊,十月怀胎生下他的母亲啊!

司空凛仅存的一丝理智,拉住了他即将要迈出暗室的腿。

成华宫:

“放出消息,就说,陛下政事繁忙,今晚未曾用膳,看看哪个鱼儿能咬钩。”

简殊穿着茜红色真丝薄纱睡衣曳曳生姿,朱唇轻启,含住月落芙蓉样式的茶盏。

在昏暗的蜡灯在有百般风情。

若非是司空凛留在成华宫过夜,她平日里是不会做这般打扮的,可今日不知为何,她看见衣柜里的这身睡衣,总想把它穿在身上。

“娘娘,这是……”

凝露不解,明明这个时候司空凛是最需要安慰的,若是哪个嫔妃在这个时候得了眼,自然会在司空凛心中占一个不同的位子。

这个时候不更应该是取得司空凛信任的最佳时机吗?

“你且瞧着吧,看看今天晚上会是几个人的不眠夜。”

简殊心情别样好,虽然这刀子不是自己放的,可能给司空凛一个重创,那也是足够让她开心的。

太祖一生子嗣不丰,想来那位太后是下过狠手的。

夫妻反目,有意思。

“娘娘,娘娘,您不知道,陛下发了怒,让去送羹汤点心的嫔妃们一溜烟儿的在紫微殿前面跪着呢!”

凝露捂着嘴唇偷笑,“就连那刚入宫没两天的淑妃娘娘也闹了个好大的没脸。”

“一群蠢而不自知的东西。”

简殊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自己如瀑布般柔顺的秀发。

“好了,时辰不早了,安歇了吧。”

简殊起身走到绣床……

忽的一声,房间里钻进来一个人,吓的凝露惊呼了一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酒醉的司空凛。

司空凛俊颜上染了两抹别样的红,略带秀气的鼻子微微一拧,“这是哪里?”

简殊刚刚还心脏狂跳,怕他听到自己刚刚和凝露的谈话,见他这样,不由得放下心来,笑道,“陛下连这是哪都不知道吗?”

“嘘,陛下?我不是陛下。”

我是黎王,陛下是我父皇,不敢乱讲,不敢乱讲,你认错人了。”

司空凛踉踉跄跄的往前挪步,“朕……”

“不不不……”司空凛猛然摇了摇头,像是安慰自己一般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煞有其事的告诉自己,“是本王,是本王。”

简殊朝着凝露摇了摇头,释意她下去。

凝露犹豫的看了简殊一眼,退了下午。

“那么黎王殿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简殊不紧不慢的坐到绣床上,翘起二郎腿,好笑的看着他。

“朕……”

“不……本王……本王来找那个谁。”

司空凛又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简殊看着他这样,不免叹了口气,她见过颐指气使的司空凛,恭顺谦德,进退有度的司空凛。

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烂醉如泥的司空凛。

“我来找小榭!”

司空凛猛然一抬头,简殊发现随着司空凛的这一抬头,她的心脏跟着猛烈的跳动。

“我来找小榭,对了……”

司空凛笑着挠了挠头。

简殊像是被掀开了一个尘封已久,她都快要遗忘了的记忆,她幼年的时候,父兄对他极为宠爱。

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她还有一位义兄顾云隐,是战乱遗孤,当年她磨了兄长好久,才让兄长答应许她扮成书童,进尚书房看一看。

当年她对宫里极为不熟悉又十分的贪玩,一时间被御花园里满园子的花花草草迷了眼。

以至于跟丢了兄长,她当时害怕极了,一个人找了一处墙角躲下来默默哭泣。

后来天色暗了下来,她那时胆子小,兄长也总爱开一些鬼怪之类的玩笑,她吓坏了,默默哭泣换成了嚎啕大哭。

一个看起来似乎有些品阶在身的太监抬脚就要踹她,却被一个稚嫩又不失清冷的少年喝住。

她当时摇摇晃晃就要睡着了,天色又暗沉,她未曾看清少年的长相,就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自家的绣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