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笼罩下的水底,所有生物都无所遁形。

泰勒敏捷的目光如同鹰眼,无需工具,他的双手就是最好的利爪。当塔吉奥终于找到第二条搁浅的小鱼时,泰勒已经收获满怀。他得意地唤来木桶,几秒就装满了,晚饭有了着落,塔吉奥开心的不得了。

接下来生火就成了问题,离鬼影森林有一段距离,跑过去砍柴似乎不太现实,而且黑夜本身就很危险。于是,泰勒盯上了已经损坏的地龙车。不管已经睡熟的莉卡,泰勒小心卸下了几块坏掉的木板当作燃料,他们在碎石滩升起篝火。

克林兄弟将处理好的鱼放在火上炙烤着,鲜美的汁水顺着鱼身滴到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在碎石滩飘荡,塔吉奥抽动鼻子早就忍不住了。

美味的海鱼烤好了,泰勒主动拿起一条最大的递给塔吉奥,塔吉奥兴奋地接过,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莉卡悄无声息地走到塔吉奥身后,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烤鱼。最大的一条被抢走塔吉奥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肥美的烤鱼进了莉卡的肚子。

篝火的浓烟笔直地升上夜空,几人吃饱喝足,正在欣赏群星。塔吉奥忽然想起兄长,只感觉胸闷气短,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会尽力弥补。塔吉奥转而想起莉卡,尽管她就在旁边,他却不敢看她。

原来明亮的星星逐渐变得模糊,它们被浓烟覆盖了,不知何时夜空中多出了几道浓烟,泰勒警觉起来,正在大肆捕食的地龙也抬起了头。

危险似乎悄然而至,塔吉奥也察觉到了,敏捷地躲到泰勒身后,莉卡姗姗来迟,对塔吉奥报以微笑。莉卡的笑容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嘲笑吧!尽情地嘲笑吧!我就是这样的人,塔吉奥心想。起初是一些零星的火把,他们在小心地试探,入侵者往往都很危险。

接着,大批的火把加入进来,将泰勒他们团团包围,碎石滩上毫无遮蔽。瘦小的老人被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围住,这显然是他们的首领,他们肆意打量入侵者,露出看待猎物的那种眼神。老人不住地点头似乎对他们很满意,寡不敌众,泰勒很想释放能力,可惜碍于莉卡的压制,她一直按兵不动。

眼前的是渔民吗?塔吉奥好奇心胜过了恐惧,他们几乎赤身裸体,皮肤黝黑,关键的部位被晒干的鱼皮遮住了。首领一声令下,几个个头高大的男子围了上来,泰勒被钳住双手,塔吉奥和莉卡则被一个壮汉拦腰抱起,克林兄弟被捕地龙们也只好乖乖就范。

抵抗只能带来牺牲。

泰勒深谙此理,做了十几年管家的泰勒不知道帮老爷清理了多少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垃圾,他希望另外两个不要成为他眼中的垃圾。

而莉卡只是咯咯的笑,兴许是壮汉的手臂触到了她敏感的部位,塔吉奥感觉自己的肋骨快要断掉了,丧失了抵抗的力量只能不断哀嚎。剩下的“渔民”熄灭他们留下的篝火,哼唱着没有歌词的歌,欢快地追上了队伍。

等到了“渔民”们的领地,已是凌晨,但天还没有亮。他们的首领吩咐底下人,一定要将成年人和那两个孩子分开。塔吉奥还没看清状况就和莉卡一同被关进了小黑屋,他们把泰勒随手关进了笼子,与“渔民”们的狗同吃同睡。他们的手脚被结实的鱼皮绳捆绑,动弹不得,黑暗的小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塔吉奥的眼睛瞪得老大试图寻找光亮,过了一刻钟他的眼睛才能视物。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他不停地扭动身体,好不容易让自己坐了起来,接着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尽管这不是第一次。阴影里莉卡正负手看着他,她的手脚没有被捆绑,即使被投身监牢她也丝毫不慌,塔吉奥有点佩服莉卡了,但她的身份依然是个谜。

“这恐怕是荒人的领地,”莉卡突然说到,“海边的荒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呢!”她在小黑屋里走来走去,自顾自地说。塔吉奥刚想开口,猛然发现身上的鱼皮绳竟莫名其妙的自己解开了,好神奇啊!塔吉奥心想,一定是她搞的鬼。

“荒人?什么是荒人?”塔吉奥开口,他记起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搭话。“不愧是王宫里长大的孩子,居然连荒人都不知道!”莉卡轻蔑地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是塔吉奥,他就不该跟莉卡说一句话,情愿尴尬也不想受这份侮辱。“算了,不打趣你了。他们是最早的那批人的后代,在还没有受到恶魔始祖污染的时候!“莉卡说完后,立马朝角落蹲下,“嘘!有人来了。”塔吉奥躺了下去赶紧装睡。

鱼皮和海草搭建的小屋异常坚固,除了大火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将它摧毁,此时此刻塔吉奥就待在这样的一幢小房子里。它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很符合海边人的特色,用木头和鱼皮做成的简易大门被轻轻搬到了一旁,几个赤裸孩童探头探脑,后面走来的渔妇将他们一一按回。

渔妇晃动着肥胖的身躯端着木托盘,食物安静地躺在托盘上,堆了满满一盘。塔吉奥装睡的本事实在太差,教渔妇一眼看穿了,渔妇耐心的将食物一一摆放在草垫上,拽着几个大胆的孩童离开了。

小屋再次陷入黑暗,不过多久就有人在屋顶开了个天窗,温暖的阳光洒在塔吉奥脸上,他感到久违的安心。目及所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简直就是在碎石滩上搭了个帐篷而已,草垫只有方寸之地,“怪不得躺着的时候硌得慌嘞!”塔吉奥心想。

这比烤鱼好多了,剥了壳的龙虾晶莹剔透,配上旁边的蘸料简直绝美,海鲜汤更是美味,让人惊讶地合不拢嘴,塔吉奥这次吸取了教训,将席间最好的食物递到了莉卡面前。然后才开始大快朵颐,这是离开王宫以来吃的最好的一次。

仅有的一块儿草垫此时正在莉卡身下,塔吉奥极为绅士的放弃了睡草垫的权利,他只能哆哆嗦嗦地蜷缩在一片不怎么尖锐的碎石上面。塔吉奥逐渐意识模糊,“糟糕,那些食物有问题!”塔吉奥来不及说出就昏睡了过去,睡死过去之前还不忘看一眼莉卡,“这家伙心真大啊!”莉卡的睡相可不怎么好看,长长的黑发散开,随意地摊在草垫之上,看上去像是直接睡在头发上的。

小黑屋的简易大门被推开,几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挤了进来。

他只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周围全都是看笑话的贵族,其中还有他的童年好友。他们全都咧着嘴嘲笑他,他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却假装视而不见,兄长在最高处望着他,面无表情。“我死的时候你不会哭吗?”他吼的声嘶力竭,却掉不下一滴眼泪。铡刀在他头顶高悬,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高处的兄长一挥手,刽子手向绳索全力挥砍。啪的一声,绳索应声而断,锋利的铡刀轻松切下他的脑袋,血液溅进他的双眼,只能看到一片血色。塔吉奥猛然起身,明明是炎热的中午,身上却是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