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在东海吃了很多人。”哲懿问道,毫不客气。

“我虽全非是人,但也要吃饱肚子,你我补给的方式不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她高冷地看过来,接着哲懿的话。

“这东海打你来之后忙得很,每至夜晚,就有很多孤魂野鬼围着蓬莱岛转,我猜,这世间也只有你会这么做。”她扶住摇绳,慢步下了台阶,靠近哲懿来,压着没了一半的脸庞,久久地端倪着,就是不说话,仿佛看不够一样。

“你是什么人?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哲懿打破沉默。

“我乃上古之人,我们何曾只是见过面。”她将身抬了抬,凭空捻出一朵花来。

“我见你也不是什么恶人,为何不遁道修仙,图一个好善果。”哲懿再道。

“遁道修仙...”她轻蔑一笑,轻世傲物。

“是的,我愿意帮你,任何你的需要的。”哲懿热心快肠,再道。

“你说真的?”女子回身,郑重问。哲懿连连点头。

“那我要你永远在这里陪我呢?”她回复道。

这一边听完有些不畅快了,眉目紧锁,但对头的人,似乎很愿意看到哲懿这般举动,就是不依不饶。

“这个我办不到了,我还要去山海大陆,很多事情要做!”哲懿虚了,没料到这人提了这么刁钻的问题。

女子在琢磨,翘着头,不但不抵触,反而有些心悦,笑了出来,瞬间又冷若冰霜,怨恨望着哲懿。

“那告诉我,你所有的故事,从出生到现在,讲好了我便让你走,听不好了,你得这辈子留在这里陪我,哪里也别想去!”女子狠着道,仿佛哲懿亏欠了她许多。

哲懿一愣,仿佛又听进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仔细地研究着眼前的人,她始终就一副强硬的态度,不依不饶地耗着时间。

只是提出的要求确实有些另类,哲懿痴痴地恼了一会,妥协了;“好吧...”他说道。

“过来!”她使唤道,回身再坐上秋千,命令哲懿蹲在眼前的石阶仰着自己,再讲他的故事。

哲懿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云里雾里地感受着这一前一后,这段离奇的相遇。

猜测着或许人在这大山里闷太久了,就像是一开始见到祖状的模样,只是今日见到自己,她才兴致这么浓烈,突然心甚肯定。

突然也想讨人开心,便开始有声有色地从记事的时候说起,讲着那些再平凡不过,和离奇的瞬间,女子始终不动声色地荡在秋千上听着,听得很入神。

哲懿磨着嘴皮子,讲了近一天的时间,人生百味尝了个遍,亦是遗憾亦是满足,抬头看着她,她低头,陷入死寂中。

“你的故事呢?”哲懿趴低着,想要看到那半张脸的变化,她的态度有些反常,冷得可怕。

“你可以走了,你肩负着很多责任,我这一等也值了。”她深埋面目,冷冷道。

哲懿楞了一下,宅心仁厚,也不急着回蓬莱岛,不犹豫便开口;

“我也不急着回去,袭人几个会照顾好自己,我可以留下来陪伴你几日。”便笑嘻嘻讨好道。

她一听也是一愣,扶住摇绳,痴痴地想象着。

“就做个朋友嘛。”哲懿伸出手,实实在在性情。

结果这一说,让人有些反感了,突然化成一团黑煞下了台阶,飘荡至洞口化成人型,走了出去。

抓摸不透的个性,让哲懿很受挫,望着地上熟睡的嘲风兽和青鸾鸟,先撇了这一边,起身往洞口追,要赶上人,

一路追寻着她的足迹,走过山岭荒野,遍地都是枯木黑林,死寂之境,没有一活物。

她高屹立在岩峰上背对自己,哲懿爬到跟前来,人不再到处闪现,只见她转身来,遮着半脸,冷冷道;“你说你要离开东海?”

哲懿遂点头;“师傅仙逝前有嘱。”突然在担心她真改了主意让自己永远留下来。

“也罢。”她啐了一口,只眼一瞪,整座去痣山在颤摇,海平面在升高,裹住大山往海里沉下,一层黑色结界罩着大山,隐约看到了海里的鱼游生物。

她跳下山崖,一路在引着哲懿前进,赶在山岭间,进入另一处山洞,阴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

哲懿硬着头皮,看着洞渊里的光点摸索着前进,走了大半天,便见到人站在跟前。

此刻在她的眼前,竖立着一个塑像没了半身身躯,一张显眼的黄色符咒贴在额上,哲懿靠前来,符咒发着光。

‘这身像和梦境的一幕相同。’惊奇道,贴在她身前的那半身身躯塑像,符咒于自己踏入洞中,符文便闪起光。

“揭了它,你可以走了。”她冷冷地道,错开身,要他看得更清楚。

这是另一个她的模样,也是半身躯,只是是一座石像。

哲懿在尝试着理解着,奈何道行浅拙,百思不解,便干脆揭了封印,化成一把灰烬燃在手中,被定身的塑像突然活过来,睁眼看了自己,一股黑煞从哲懿身后缠了过来,石像活了。

她径直从哲懿身前走过,视若无睹,朝着洞渊口,头也不回。

此后,哲懿也出了洞渊,再也见不到这个半身人女孩,只得空寂地回味着打见到她的一刻起,种种耐人深思的细节,完全猜不出名堂来。

大山在摇摆,迅速地往上升迁,磅礴一声后,穿出了海面,嘲风兽和青鸾鸟摇晃着脑袋,混混僵僵地走出洞渊来,远远地看见哲懿,相聚来。

临走前,依然牵肠挂肚地想象着这个魔女的容貌,似曾相识,还有那个离奇的梦境,哲懿叹口气,骑上嘲风兽拔地起,绕着大山在仔细侦查一番,毫无查获,便踏上会蓬莱岛的归途。

这一边,暗处。

女子候着哲懿安全地飞离了去痣山,不闻不叹,只手一挥,大山又沉下海底。

她漫步在海中走向一处礁丛,无数冰冻的人像举静立在身前,她单膝跪地,霎时披头散发,独一只瞳眼在焕着强光,扶住脚下深沉喊一声;“破。”

一股荡漾四散开,瞬间平移千里,惊得海底生物在潜逃。

眼前冰冻的封印破裂,魑魅和一众修魔弟子松松筋骨,凝视着来人,众修魔一族上了去痓山,进入迷雾海域,往山海大陆而去。

另一边。

哲懿驾驭着嘲风兽,青鸾鸟在身前引路,一路愁眉不展,回想去痣山一切,耿耿于怀飞了半天,瞧见蓬莱岛,拐过山头望着木屋前一个身影,是袭人,半响后降落木屋前。

等待的众人一幅幅心急如焚,倩影,喜阳奢月和祖状见哲懿归来,缓了脸色,独袭人泪流满面,每每哲懿落难,她就像个落魄之人,仿佛刀子挨在了她的身上。

哲懿把两日来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与众人听,皆一幅木讷的态度,难以置信,都在猜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奢月和喜阳觉得这个去痓山的黑衣女,是鱼精所变,祖状肯定地摇头。

倩影认为是夜叉,或修魔一族,只有袭人在惦记着哲懿讲得轻松,却忘记从去痣山半空砸下的一幕,始终牵肠挂肚。

入夜,七夜的魂魄出现在哲懿的丹田之境,呼唤着人。

“大哥。”哲懿恭敬道,响应着来到心间。

“兄弟不必拘礼。”七夜回了一礼,始终心事重重,立刻问道;“你可知道这两日和你所处的人是谁?”。

“不知。”哲懿回复道,然触及七夜的问题,突然亮了门路,或许他知道这女子的来头。

“她乃混沌一族,修魔的势力,名唤‘女丑’于百年前,仙魔大战中,魑魅被俘,女丑战死,她承有上古血脉庇护,被斩定身,其身一分为二,一半顺着西海飘进洋河,流过长江来到东海,另一半埋在常羊山脚,唤作‘女丑之尸’。”七夜回复道。

“女丑之尸。”哲懿听得入神,有些古怪。

“你可知你来蓬莱岛已经多久了?”七夜问道。

“两年多吧。”哲懿道。

七夜点头,郑重其事;

“两年前自逍遥前辈引你进入东海,也尾随了一批修魔之人进入东海,其中就有一个曾迷惑我心性的修魔人,名唤魑魅,现在用着我的躯体,逍遥前辈让你寻找的逆徒玄鹤,也在其中,当初我认为他们受修仙一族追杀,无路可逃才进了东海,如今看来不是。”

七夜琢磨着蹊跷。

“他们是来东海寻找魔族的势力,那个女子...”哲懿恍然大悟,七夜在点头。

便在回想起揭下那个石像封印,以及从见到那个黑衣女的整个过程。

“为什么当我进入那个洞渊时,那一张符印就发光。”哲懿注意到一个细节,也是纠结了好久。

“符咒与作印之人相通,作印之人靠近自然会得到呼应,因为符的阵眼活跃着你体内的罡气,两者相通。”七夜回复道,看得更细致,见哲懿满腹狐疑,便再问道;“怎么了。”

哲懿便将在去痓山梦境一事说予他听,一五一十,听得七夜目瞪口呆。

‘难道这生生世世的沧桑演变,竟只在一个轮回之中,早已命中注定...’他深深地被哲懿的梦境震撼到,死死盯着人。

思绪一晃,嘀咕起来;‘眼前这孩子到底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一时挺紧了牙根,酝酿了再道;

“如今你来东海已过两年,练就一身,开出八段卦色,资质平庸的修仙人,三十年未必追得上你,眼下继续磨炼自己踏入四象境界,俘下神兵后便要去山海大陆一走了。”七夜侃侃而谈;

“你见到那上古之人,‘女丑’和魑魅已经回到山海大陆,一场腥风血雨将要来临,你乃仙人一族,该赌上你的一切去捍卫修仙一族的荣耀,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