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哲懿这一身素麻打扮,装成无害之群,连着翻过无数条山脉,来到中部的一座大山,叫扶猪山。

在从扶猪山往北走,就能达到洛河,那里驻扎着一个小仑城军事接应点,意味着到家了。

哲懿在山巅处远远地眺望着洛河,模糊地看着码头上的船只,欣慰地松了口气。

这几日餐风露宿,饿得面瘦肌黄,身上这身素麻,磨穿了无数个洞眼,饥饿难耐地舔着山坡上的野果子,吮吸着甘汁。

哲懿摘到一个硕大的野果子,迫不及待要找阴凉之处好好享用,顺便再惬意地酣上一会,刚拨完皮,山坡上传来一声动静,一阵急促的风流连着削断了眼前的苍树绿植,整整齐齐地切个高低。

那到嘴的甘甜还没咽下,痴呆呆地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幕,蜜汁从嘴缝出淌了出来。

定神再看,不仅仅是草木,连同那凌乱的石丛,也被整齐地削出个高低,传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老不死,嘲风兽你就撒手了吧,中了梼杌兽毒,能坚持到现在没有变异,令人生畏啊。”这一阵阴阳怪笑,男女皆非。

哲懿干捧着野果,竖着耳朵静静在听,还有一种‘嘶嘶’的叫响,像是某种动物。

他实在太好奇这山坡后的动静,小心翼翼地爬上高地,拨开灌木丛,想要端倪个干净。

眼前是两拨人,一个是在洛河上碰面的那些黑风衣,杀人如麻,挺着一柄长剑翻着黑色流炎,立刻心生抵触,再看着他对头的那一个。

这是一个仿佛上了年纪的老者,一身清风明气,白素道袍,一柄长剑血气如虹,稍稍显得气势不足,气喘吁吁地架着架势。

而最后这一只小动物,夹着两者之间更有意思,长着一个蛟龙头部,一身流光鳞甲,虎躯,一对尚未发育的羽翅,抓狂地杵在二者之间,进退不是,它在疯狂地挠着脚下的沙土。

哲懿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一时盯得出奇,以为自己埋伏得细节,不曾想到黑风衣早已把头扭了过来,清晰地看着灌木丛下露出的这颗人头。

那个老者也将目光挪了过来,连同地面那一只奇异的小兽,也偏了脑袋,哲懿成了针对的一方,白了一脸,动魄惊心。

突然感受到身体被一阵束缚,拎着出了灌木丛,凭空吊着,面向二者。

“我主!”黑风衣有些惊讶,这是一个长着和魑魅一样脸盘的人类,瞪住哲瀚。

“人类?”老者饶有所思。

这关头,就在二者还有心思去琢磨哲懿的出场,杵在中间的小兽可瞅准了机会,突然奔了出去。

这一边眼看猎物溜了,都要追,一方先动了架势,两阵剑气又开始缠绕,推平四周山石草木,小兽一头扎进哲懿怀里,冲撞着滚下后山坡。

黑风衣抽身,躲过击杀,从老者身前闪现而去,要追赶小兽和哲懿。

“哇哇哇哇...”哲懿搂着小兽一路在翻滚,这半天才好不容易摸爬上来,倒刺在勾穿着皮肤,遍身都是刺伤。

而后头追赶的更嚣张,凌空窜着身,不停地交手,不停地流泻下剑气,将原本就陡峭的山坡,再削个幅度,催着前头翻滚的加剧着往下坠。

一块岩石迎面痛击,哲懿立刻昏死过去,滚到山脚下,平原都是尖耸的石丛,小兽抛了出去,它睁开了眼睛,因为躲在哲懿的怀中,这趟奔波它毫发无伤。

看着哲懿半空翻了个身,迎着尖耸的石丛就要刺下时,攥紧了四肢,哲懿凭空吊住,不再下坠,小兽跌落平原,疼得它直含眸。

突然悬置在石丛上空的哲懿砸了下去,顶着石丛撞击,剧烈的疼痛又把他从昏迷中赶回现实世界。

与此同时,黑风衣摆脱了对手,已然悄无声息地凌架在小兽身前,瞧着身脚下这个模样,在张牙舞爪,甚嚣尘上。

他刚伸过手,老者从背后摸了出来,将剑斩落,‘轰隆!’催着人飞了几十米远,连同在削穿在地面的轨迹,一道深深的沟渠翻着硝烟。

这一击似乎拼尽了老者的全力,同时他的肤色在变化,变得幽绿,从脸上一闪而过。

“哈哈哈哈...”这道斩穿的沟渠深处,浓雾硝烟中立着一个人身,在放肆的大笑。

黑风衣掐着断裂的胳膊,咬牙切齿;

“你以为用神兵就可以制衡得了我么!”他不屑道,带着几分狂妄,依然是轻蔑的态度;

“今天的魔族,是你得罪不起的祖宗。”话罢整个身躯在扭动,压着匍匐在地面上,五官在移位,脸拉长,眼变大,耳伸尖...

周身骨络在折断重生,一条带刺的颈椎连着长尾,断臂重新生长了出来,活生生一只膨胀了数倍身躯的人型兽态模样,渗人,又气势凌人。

“梼杌兽。”老者咬牙切齿,他身上中的就是这种兽毒。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功夫那一尊人型兽态模样的庞然大物已经压到身前,撵着老者一顿痛击,一拳将他击飞,以牙还牙,还好多个牙...

两股水火不容的势力又在纠缠,神仙打架,荡着四方水土,移平了山坡绿植,再震出几个坑洼,老者的肤色已变,体内的兽毒因为他的施法,越是活跃起来。

他焦急地盼向哲懿,哲懿怀中的小兽,龙九子之一嘲讽,目前只有它的兽丹,才能揭开身上的蛊毒。

再不镇压它,要不了多久身体就要被兽化了。

对崎的那边也看到了问题,得意得不行了,一旦被兽化,老者的身份就成了魔族的一份子,双方都知道时间的宝贵。

他在窃笑,盼着老者窃笑,同时将目光盯向了哲懿,突然想到修仙一族那套品德高尚的理论,不经意间想验证眼前这个自诩德高望重,救济苍生的人,突然朝哲懿奔去。

对头的一看,也豁出去了,撵着长剑要追。

“快跑,快跑!”哲懿看明白了什么,预感到怀里的嘲风兽危险了,拎着直接往身后丢,催促它赶紧逃,对方是冲着它来到,而自己根本保护不了它。

令哲懿大跌眼镜的这一回,它一改气势,竟铆着气势,磨着小爪奔到哲懿的身前,挑衅地面对着两个猎杀者,周身荡漾着金光。

那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的奇怪生物,黑风衣所变化的人身已经到身前,徒手拨碎了嘲风兽的金光,甩着尾巴吊起,并一手掐着哲懿,两边施压,再闪个身,老者扑空了目标,他闪现了出去,占据了上风。

“修仙一族自诩救苦救难,今天我们来验证这个问题!”他似乎找到了乐趣,不慌不忙地看着老者,嘲讽着无关紧要的话。

“老头,让我们来探索一下修仙界的东西,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这个人类或者嘲风兽你二选一,我会同时杀了他们,选择嘲风兽它可以解了你的毒性,但是这个人类会死!”拎着哲懿甩了甩,人在翻着眼,要窒息了。

“如果舍弃这个人类,意味着你背弃了修仙的初衷,视自己利益至上!”他兴奋得不行了,仿佛在崇拜这个提议,让这场架掐得更淋漓尽致;

“但是你要注意了,选择人类我会杀了嘲风兽,意味着你将遁入魔界,成为魔族一份子!”

他得意地笑道,简直狂妄至极,诠释着两者的关系和修仙的奥义。

这一举着实架着老者往火上烤,这修仙之路,参透精神的境界,远要困难于种种知识。

不仅仅是他自己,每一个修仙之人都为之苦苦探索,修仙的意义是为了什么,修仙和修魔的区别是什么,正义和邪恶的区别...

这是挺让他着火的问题,在这一个关头,对于一个在这片天地享有着至上威望的人,接近仙风道骨的人。

“时间到!”他嚼透了老者的信息,突然喊道。

有意再挑着老者那根绷得要碎的神经,张口扑向哲懿,勒紧了尾巴,要掐死嘲风兽。

一道血红剑锋扬出,老者以雷霆之速凭空消逝,看着已经被咬穿颈的哲懿,不屑地将目光转移到嘲风兽身上。

剑锋摆过,斩断了他的尾巴,将嘲风兽搂进怀中,从哲懿身前冷漠而过。

兽变的黑风衣在哲懿脖子上扯了口子,血流不止,将之一弃,哲懿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这场对弈的筹码,急着转身追起来,继续掐着消耗彼此。

躺在地面的哲懿感受着那张狰狞的脸色和满嘴獠牙,突然扑下的瞬间,硬是咽着一口气进出不行。

他干仰着,看着天空的景象慢慢地模糊,耳边充斥着那两人还在你死我活地争斗,也渐渐平息...

哲懿看见了身边出现了无数的红袍将士,大家在欣慰围观着自己,他又看见了洛河底的那一群孤魂也滚,一身黄金甲的副统帅走在前头。

“我又死了!”他蹉跎着笑了,任由意识流逝,合上了眼帘,哲懿再一次死去。

“所谓修仙,至上的仁义,可笑至极,你和我们一样自私,老头!”兽变的黑风衣追上了老者,缠着困成粽子,嘲风兽被抛了出去。

“接受你成为修魔一份子的命运吧,逍遥岳!”他一口咬下,被抵着下颚,老者单手拎着往平原下砸,争斗离着哲懿越来越远...

嘲风兽努力地撑起身呼唤着远处已经昏死的哲懿,声嘶力竭地叫着,急着要到他身边来,哀鸣地嗅了嗅这具没有生气的身躯,原本失落的小脑袋更沮丧得不行。

它努力地掰开哲懿的嘴巴,攥足了劲,逼着腹中一股能量涌到口中,吐进哲懿的嘴巴,歪着脑袋等着它慢慢反应,要将哲懿从鬼门关再拉回来。

天空的风云在交际,嘲风兽一举这更像是一场仪式,影响了四周围,让那一头好不容易斩断了敌手的老者,戳目惊心。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股力量的作用,特别是对自己的作用。

半身通绿地仰望着天空,老者的兽毒已经占据了他的身体,回身要抓哲懿来。

进入哲懿口中的兽丹,在慢慢地沉淀,要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修复这俱死去的身躯,重新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