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哲懿并这帮被俘虏来修整的这个场地,要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

日落城斗兽节。

黑暗之中,万籁寂静。

一柄火把高高举起,黑暗中传来铁链条的拉扯声,沉甸甸地从一入口走入。

一头挺着獠牙的白猿兽,高有两丈,小丘模样,吐着气息,一步步往前走去,屹立在空旷中。

方圆四周围,有序地点着一柄柄火把,照亮四方,整齐的人身尽管身着和装饰不同,这一刻都屏住呼吸,发光的瞳眼在瞪着场地中央的火光,火光下摇曳的身影,满怀期待。

高举火把的大统领,扯巨猿兽在原地巡视着,打着转,这静置的一幕人头,翘首以待。

但见他吊着眉,不悦地吐了口气,拔出钢刀,同火把一起高举,大斥一声,瞬间人潮涌动,淹没了黑暗和寂静,众残部勇士在声嘶力竭。

混乱的一幕在场中央的猿兽一声高吼后,渐渐压制下来,还有几个不满地在叫嚣,也渐渐消逝。

大统领扯着猿兽,直立着面向四方,宣示他的主宰,吼道:“开穹顶!”

负责穹顶机关的小兵卒,将长鞭狠狠地抽在哲懿这一众俘虏身上,前脚刚收拾完斗兽场上的沙坑,后脚被撵着来到顶上,像驴子一样套着缰绳,扯着那根巨大的插弦,锁住了空旷的钢铁穹顶。

这是一座地下城,日落城斗技场,众残族活跃的大本营。

一眼望不到头的俘虏,一个个身单力薄,脖子被套着枷锁,扯着沉重的链条,排成直线,硬是将那根插弦挪了位置,落了下去,压死了一片人,纷纷扰扰。

但是最关键的那几个大齿轮,无论这帮俘虏怎么使劲,它就是纹丝不动。

逼得负责看守的在跳脚,马鞭更是密集地抽在俘虏身上,勉强地挪松了劲,撒下一波灰,撒遍在座者一身。

钢铁穹顶在松动,一丝阳光穿了进来,又立即合上,如此反复,弄得等待的人满腹牢骚。

大统领在朝着本部喝斥,一些人立刻朝墙壁上攀爬,分散在四周。

但见人迅速上了穹顶,扯碎着上衣变身,一只只强壮的猿身,嚎着奔向人群,一拳将俘虏们人催下斗兽场,这群没用的玩意延误了盛典,好不得劲。

巨大的齿轮在这帮猿人的拉扯下慢慢滚动,钟鸣般撞击声响遍地下方圆,带来了新鲜的气息。

也意味着祭典正式开始,这是日落城最大的节日,“斗兽盛节。”

穹顶‘轰隆’一声打开,隔着无数年,阳光替代着火把温暖和照亮这每一处角落,人头攒动的观席台,着装各异的族群在叫吼着。

“这是厄运,这是厄运呀!”

一波年迈,枯瘦的部落长老,挨在不起眼的角落,忧心忡忡地看着天空被打开,气流灌了下来,照着阳光,脸上的部落图腾清晰无比。

围绕大统领一圈,那些负责开了穹顶的先民猿人,从高空一跃而下,碾出一个个沙坑,击拍着胸脯朝四方吆喝,宣示部落地位,引来一阵倒喝声,鄙视和无视。

这个残部联盟,从来就没有谁真正服过谁,以至于为了追求权利,时常有小规模的冲突爆发在这地底城下,连着几天几夜没完没了。

大统领从猿兽背上跳了下来,一身戾气,听着没完没了的倒喝声,加剧着怒色,走出三步远的距离已经变成巨猿模样。

他走到滚落的那根插弦前,足有他的臂膀粗几倍,蹲下抱起,发力,额面青筋爆突。

骤然将插弦骤然高举,耍了一圈,往身下一掷,笔直戳地,再攀着杵到顶上,击拍着胸膛朝四面叫嚣,宣示自己的地位...

“突然挺好理解你急要把日落城送给仑山,无论花费多少心血都是些扶不上墙的人。”

斗兽场主席位置,高楼处,一等众黑风衣也是看着这一幕,琢磨了很久。

这是一群遁入魔界的修仙者,扮演着仙魔两幅面孔,由竖沙游离创建的‘破晓’,主宰着这一众联盟势力。

“这里头有多少仑山的人?”竖沙游离挪了挪,扯着风帽将面目盖得更紧。

“不多却也不少,哪里都是。”随从应道,瞧了高楼下的众破晓弟子,轻蔑再道;

“破晓内部也不少,仑山做得很充分。”突然闻到什么,高仰头,看着穹顶的漆黑处,在补进一波装备精良的队伍。

“哦,仑山已经剿灭了外围,现在正在穹顶上解救那帮俘虏,这怕是已经把这里围城了铁桶了!”谈笑风生地道。

哲懿和那帮被掳来的山民,被仑山的兵家扯着拉进了黑暗,紧接着出了地面。

阳光在刺痛哲懿的眼睛,他已经忘记多久没有见过这强烈的光线。

四周围都是穿着威风的兵甲,将众人拉出洞窟之际,逼着一个个趴在地面,又是铁索又是脖套。

本就意识模糊,这一嚷嚷,和动乱的场面,更是让脑袋搅成胡。

哲懿虚弱地合着双眸,感觉被拉到一个囚笼中,不断堆积进来俘虏,挤得不能喘气,迎面又栽倒了过去。

斗兽仪式循环渐进,到了血盟的环节,到处是欢呼声,动乱之下那一波代表着各部落最有资格和年长的长老们开始陆续登场,徒步缓慢地现出身来,散架散架的模样。

一路沿着骂咧声挨挪前进,勇士们并不推崇这一个环节,要这帮老掉牙来主持仪式,在他们眼中,这是一些一无所用的人。

但是缔结日落城联盟的竖沙游离却推崇备至,这帮被啐弃的长老们,搀扶着走了好久才走到大统领的身边,走得众勇士毛得不行了。

“开始!”大统领盯着身下这几个小人身也是很不耐烦,骂了一句;“开始!”

继续高仰着头,沉浸在这一刻的气势中,半响过去,没有一丝动静,瞪着身下,十分懊恼。

“耳聋了吗,我说开始!”大统领唾沫唾尽众长老一身,带着口风,唬得一个个忙着要躲,将权杖指了指,远处最高楼阁,提醒着。

竖沙游离所缔结的日落联盟,规定了只有他的‘破晓’才能有决定任何大事件的优先权,比如眼下的盛节。

这群不用为生计奔波劳累的老人躯推崇之辈,最惦记着环节,她们代表竖沙游离订立的盟约。

只是这一个一贯甚嚣尘上的大统领,已经狂妄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他瞪着高阁楼,咬牙切齿,大有想上去啄一番。

“滚!”大统领朝着身下的人啐道,慌得一个个连滚带爬,巴不得置身事外。

“开始!”他用着部落的语言,朝着竖沙游离的叫嚣着,声嘶力竭。

“让他折腾,不急!”这一边的竖沙游离,在制止手下迈上前,要拔剑。

“我说仪式开始!”大统朝着穹顶吼,冲冠眦裂。

血盟于水的仪式,起源处在穹顶的水门,引一波水流过每个勇士的身前,渐渐地闹到众勇士也来了怨气,不满地看着竖沙游离,谩骂铺天盖地。

他将脸色一沉,合眸,盘古王象罩身,那万里挑一的先祖霸色开始发挥它的威慑力。

竖沙游离搭着权座扶手,手指抬起,轻轻地磕碰,有序地磕碰。

一遍遍震动从他指尖传荡开来,扩散到斗兽场上,加剧在每一个勇士内心中,不断澎湃。

如同一把巨锤,更具有威慑作用,碰撞出更大的声音,要与在场的每个人拼个高低。

效应扩大,以至于整个空旷的场面渐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慌意乱地看着破晓所在的楼阁,竖沙游离笑了出来。

“怕是水门那几个仑人没做好日落城仪式的功课,记得这一个环节。”

说罢身边的黑风衣近前,搭箭张弓,射了出去。

翎箭掠过上空,避开埋伏的兵卒,劈中了水门开关,那一通预备好的溪流缓慢地灌进斗兽场,沿着墙壁四通八达渠流,汇到每个勇士的身前。

竖沙游离在向那群长老授意,让他们出面,重新主持仪式。

“开始!”他们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沙哑地朝着众勇士们呼唤,并率先唱出歌谣。

这一刻长老们没有遭受到任何抵触,相反,勇士们很配合,也是跟着歌调,慢慢地一唱一合,气氛一致,颇为震撼。

勇士们哼着调,拔出小刀在掌上割一个口子,让血液流入身前的水流,直至将这条溪流染成血红。

勇士们虔诚地诵着盟约,拨着被染红的水在额头一点,一抹,祷告最开始血盟,如何同仇敌忾,生死相当。

斗兽场中央的大统帅,则浑身浴在血池中,那群长老在瓢着往他身上浇,一遍遍,他代表着众人凝聚的源头,接受万众膜拜,一时势头无双。

四面进出口的铁栅拉起,排兵布阵的方队将要走出,接受大统领点阅...

日落城的地表上,集结着修仙界一只生硬的打击力量。

“爵爷,那帮残部开始闹了!”一兵甲着蛇图腾,下了巨鹰,拱手在一尊方舟前,看着眼前的蟒袍爵爷。

蟒袍爵爷在闭幕养神,闻着话睁开眼睛。

“其他门派和人类军团呢?”他问道。

“围住了,方圆十里,没有能逃出去的地方!”。

“大公爵呢?”他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