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府的马车走进南郊,混乱之地规矩许多,一切鸡鸣狗盗之辈都老老实实缩在暗地里不敢动作。李大少以杀止恶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县太爷还会拍掌叫好,所以这个时候出去瞎搞那就是玩命儿啊。

“前面就是师母家了。”林芷嫣指着一处毫不起眼的门楣道。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一介夫子居然住在这等地方。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王夫子住在此处,只不过一直没有来过,毕竟他们不熟。王夫子又不是她的讲课老师,书院近百位夫子,总不可能每位学生都要领教一下吧?

下马车,见门敞开着,李某某仍敲门高声道,“王师母在家吗?”

银丝老妇人,年岁估摸着60左右,身着朴素大方,脸上洋溢着笑容迎出,“知江来了呀?老头子走后,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也对,触景伤情,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师母怎的也不锁门?害得我还以为遭贼了呢。”

“嗨~我一老婆子,家徒四壁,有什么好偷的?再者,这南郊谁还敢偷咱们家呀,怕是没尝够被骂的滋味儿哟。”王师母笑盈盈的看着李知江,似乎他们之前关系挺近,众人到里屋落座闲话。

李某某的疑惑地眼神看向林芷嫣,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得到的却是不知道的反应。

“这位就是林芷嫣了吧。一直听你说起,始终不曾见过,生的好模样,端庄优雅,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抓紧机会。”

“师母,他都是怎样在你们面前提起我呀?”林芷嫣小女儿姿态娇羞的问。

“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又漂亮又温柔又善良的女子,这辈子非你不娶~”王师母大笑道,似乎今天是个值得高兴地好日子,拉着林芷嫣的手不放开。李某某内心是崩溃的,王师母这一波神助攻简直是让林芷嫣钢铁般的心脏再注入强化剂,女人最听不得的三大承诺之一。

“师母,您能和我讲讲知江的事儿吗,我想更全面的了解他。”女人是温柔的水,是和煦的风包裹你的同时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李某某投去一抹赞赏的眼神。

夫子嘛,总有那么几个钟爱的学生,而王夫子独独偏爱李知江。欧冶巷明堂街离合旧院就有王夫子的赞助,所以他也偶尔过去看看,这不就碰巧了嘛,发现了李知江乐于助人的本性,恰好符合自己的脾胃。由此,李知江和王夫子的关系日进猛增。

有一次,夫子家失窃,李知江上门得知此事,冲上街就开始破口大骂。

“他说,有手有脚,五谷不惑,也该有点儿礼义廉耻之心,不该拿的东西不能难,难道这点儿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吗?你要是不懂,可以来离合旧院,我教你啊。如果实在学不会做人,那我劝你下辈子好好考虑下,是不是进畜生道比较好。”

“他真的这么说吗?”林芷嫣仿佛第一次认识李知江,双眼充满不敢置信和好奇,天呐,我男人怎么会这么有魅力!李某某无辜的看着所有人,你们笑就笑吧不要盯着我,不是我做过的事情我坚决不会承认,真不是我做的!

“原封不动,一字儿不落呢。后来你猜猜发生了什么?”王师母神秘兮兮的笑道。

“不会小偷把东西送回来了吧?”林芷嫣作惊讶状。

“聪明!这姑娘瞧着就机灵!”王师母夸赞道,“知江在大街上痛骂两三个时辰,小偷最终羞愧于心,不仅将东西还回来了,诚恳道歉并且主动到离合旧院接受教育!”

李某某大概能理解小偷的心情,假如是你,把唐僧搁你耳边念经,你能受得了?耳朵不好使的牛头怪都扛不住,所以别逞能投降吧。

“师母,我想去夫子的书房看看。”李某某听不下去了,四个女人一台戏,尤其是林芷嫣、静怡和怜香,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李知江,与了解自家男人的过去相比,王夫子的死她们没有多大兴趣,毕竟人家是病死的,属于正常范畴。

“去吧去吧,他那些东西你要是看中了,都可以拿走。”王师母摆摆手道。

李某某闻言赶紧离开屋子进入一旁的小舍,称之为香庐或许更妙,王夫子的藏书架、文房四宝和文案等都陈列在此,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收拾,看来王师母也没有他心中所想的那样豁达从容,只不过是年纪大了,生老病死的事儿看得比较开。

墙壁上有七幅字画,其中三幅落了王夫子的章,说明是他自己所作,一副是梅园图,一副是雪景图还有一副是牧牛图,另外四幅属于藏品,两幅山水画,两幅人物画。其中一个人物画赫然是李牧那个糟老头子,只不过是他年轻挂帅的时候,与李知江七八分相似。

“难道夫子知道我的身份?”李某某暗想,“等会儿去问问师母吧。”

文房四宝之摆放让人感觉王夫子还在,仿佛刚才他就在此伏案,仿佛见到他的音容笑貌,“你来啦!”一种温馨缅怀的感觉油然而生,难怪师母整理得一尘不染,却又偏偏不动王夫子的使用习惯。

书架上是一些珍藏典籍,文人墨客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一些书。尤其是稀世孤本,那可是万金难求。所有的书都被好好地保养着,纵使翻的勤,也可以看出主人对它们的爱护。仿佛每一本书前都站着一位王夫子在温柔抚摸,在静静阅读,这样的氛围真不忍破坏。

奇怪的是,为什么李某某会生出这样的感觉,毕竟他不是李知江,和王夫子完全就是两个陌生人。难不成这就是万物皆有灵,身临其境的特殊感应?也或许是王夫子想要告诉他一些什么吧。

“王夫子,如果你有什么冤情,就请给予我指示吧!”李某某心中默念道。突然像是起了神奇反应,书架上的感应波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集中,最终指向一本书,一本夹在一堆书中间的薄册子。

李某某将其抽出,书名《论治国纲要与民生》。全书一百三十二页,分为七章,论述了治国与民生的辩证关系。只不过奇怪的是,其中第56页,第三章论农耕,被刻意撕去了一角却又没有明显内容毁损。难道夫子想要告诉我的信息就隐藏在这一页文字里?

不管如何,李某某相信直觉,最后回望一眼这个书房,带上这本书锁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