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叶天行召集众人,郑重宣布一事:近日,我将自封修为,尘世历练。

吕贵申大眼一翻,嚷道:“天行你脑子秀逗了吧?没有修为,历练个锤子哟。”

瞅见叶双双秀目一瞪,忙是缩了缩脖子,嘻笑道:“晓得咧,天行是想尝试另一种方法修行。老吕不是舍不得么。”

小柒挺了挺胸,站了出来,脆脆道:“师傅,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叶天行揉了揉小脑袋,笑道:“师傅自封修为,路途不定有多少凶险,等小柒再长大些,师傅让你一个人出去。”

小柒心知拗不过,低垂着头,淡淡应了一句。

吕贵申放下一惯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天行,要不,老吕和你一起吧。怎么说我也是和你一起经过大风浪的人。”

叶天行锤了他一拳,笑骂道:“就你现在这副身子骨,带你出去,我还用历练?你吕大爷小手指动动就捏死一帮蝼蚁了。”

吕贵申大手一挥:“行吧行吧,说不过你。别死犟,遇到凶险,该怎么着怎么着,别死板的压制修为,大家伙都等着你呢。”

叶天行心头泛起一股暖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未有言语。

翌日,天方蒙蒙亮,叶天行拎起行囊,悄然离去。不约而同,几扇门户齐齐打开,数人走到廊中,望着叶天行远去的背影。

“小柒,今天起这么早?”

“哼!”

“双双妹子早啊!”

“木头,你就装吧。”

叶开轻声道:“我有一种感觉,天行此去归来,会有极大的改变。”又是洒然一笑,“都该干嘛干嘛去,天行自有分寸,放心吧,嗯,放心……”

“你就这么放心天行这样去历练?”老者斥道。

“你不也一样?”叶开摊摊手,一脸委屈。

“唉……”老者一阵惆怅,“终归要长大。”

“父亲,你不去跟着点?”叶开小心翼翼道。

老者沉默下来。半晌,幽幽道:“为父做得不好。反而是你,无为而治,挺好,挺好。相信他吧。”

叶开点点头,略有忧伤:“嗯。”

杀天有个初级任务:镐京,六朝古都,煤矿之乡,随着九州百姓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工成本越来越大。镐京有一团伙,掳拐流浪汉、智力低弱者,囚禁于煤矿内作为免费劳力,不计死活。为首者鲁达,平时不显山露水,忝为市人大代表,暗地里人面兽心,凶狠暴虐。兴许是水至清则无鱼,九州公捕未有大动作。

辗转到达镐京,已是十日之后。连日奔波,叶天行风尘仆仆,蓬头垢面,他也有意未有打理,像极了一个流浪汉。

三天来,他一直在火车站、汽车站附近转悠,自封了修为,不再以天地精气补充身体所需,饿了,买几个馒头,蹲在路边啃,渴了,找一处自来水灌两口,晚上便找一处天桥涵洞打个地铺休息。

这日,叶天行方准备躺下,一辆面包车疾驶而来,在他跟前三米处猛地停了下来,车上涌出四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架起他就往面包车里塞。

叶天行怒道:“你们干啥干啥呢?”

也没人回他,一个汉子一记重拳狠狠揍在他的腹部,叶天行顿时如煮熟的虾米般,疼得蜷缩了起来。

前排副驾驶一个阴冷的声音道:“乖乖的,别说话,少吃点苦头。”

叶天行紧咬着牙关,疼得脸色苍白,怒目相视:“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到底想干嘛?”

旁边一个汉子举起手边的铁棍,随手就是一棍子。鲜血从叶天行头上汩汩而下。

叶天行低垂着头,眼神冷漠,握紧了拳头。

一只运动鞋死死把他踩在脚下,恶狠狠道:“不听话的见多了,老子都不知道打死多少了。”

泥土混着血沫,慢慢浸入嘴里,咸咸的,带着煤渣的怪味。长发盖住了叶天行的脸,谁都看不清他的神情。一双眼眸无比清澈,无喜无悲,甚至带点怜悯。

运动鞋抬了一下,一把抓起叶天行的长发,凑上前去:“听懂了吗?”

叶天行一字一句,涩声道:“懂。”

“懂就好!”满脸横肉的家伙肆无忌惮笑道,“兄弟们,咋样?我就说不超过三分钟就服。”

面包车七拐八拐,约莫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荒郊,开采了一半的煤山,像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兽,冷冷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各种各样的机械在月影下,似一个个孤零零的鬼魅,无声无息。

叶天行被拽进了一间四处没有窗户的宿舍,一脚踹进去,“嘭”一下,关上门,唏唏嗦嗦锁上。

横肉吼道:“老狗,你给他上上课!”

屋内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道:“好咧,马哥放心。”

听得他们走远了,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最里边走上前来,眼神慢慢阴狠起来:“叫什么?”

叶天行低头看着他,神色无比平静。佝偻汉子没来由打了个哆嗦,壮胆似的骂了一句,低着头不去看叶天行,声音倒是加大了几分:“到了这边了,就听话点!别死犟,明儿个该叫你干啥就干啥,想偷懒,有你好受!”

“你是谁?”叶天行冷冷道。

佝偻汉子一阵透骨的寒意直窜心头,“啪”一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叫道:“我是谁你都不知道?大家伙告诉他,我是谁?”

屋内一片死寂,有几个索性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汉子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举起手头的木棍,四下指点,吼道:“怎么,想造反?都聋了,哑了?!”

一棍子甩在最近的铺子上:“四眼,几天没揍你了,也开始学他们皮痒了?!”

里边一个嘶哑的嗓音道:“老狗,别狗仗人势,差不多就行了。”

汉子一阵语塞,举着棍子指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字。

嘶哑嗓音道:“小兄弟,找个铺位睡吧。到了这边,听天由命了,能活着就好。老狗那货不用管他。”

汉子怒道:“王麻子,别以为老子一直让着你,开始装大爷了,今天你再和老子牛一句试试看!”

“吱呀”,床板一阵晃动的声音,一个身影缓缓站起:“你想怎么试?”

汉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往门口走去,嘴里放着狠话:“王麻子,今天是是想造反了是吧,老子去叫马哥!”

“你只要敢,不剁了你,老子就不姓王。”嘶哑嗓门低沉道。

大狗犹豫了一下,终究未敢发声,讪讪道:“算了,今天不和你掰扯,你喝多了,酒壮怂人胆。”又是用木棍朝叶天行点了点,“你给我老实点。”

一夜无眠。

丑时刚过,门锁打开,一坨横肉一脚把门踹开,扯着嗓门道:“开工开工!”把手头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扔,几个白花花的馒头滚落在地。

大狗顿时来劲了:“都听见了没,开工啦!”

低头哈腰跑上前,拾起馒头,挨个分发,一脸高高在上:“赶紧的,边吃边走!”瞧见一个小个子拿得慢了,一脚踹过去,“咋滴,还想让老子喂你!”把馒头往地上一扔,屁颠屁颠跟着横肉往煤矿走去。

叶天行跟着众人慢慢前行,一个五十来岁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走进几步,嘶哑着嗓子道:“小兄弟,忍着点。”

“谢谢哥。”叶天行点点头,表示感谢。

男人叹息一声:“跑哪里不好,怎么跑这地儿来了,你还年轻啊!”又探过脑袋,低声道,“自己千万别想着逃走,这边几十里内都是他们的人,连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有机会老王肯定带上你。”

“嗯。”

走到矿道口,一个赤裸着双臂,腆着大肚子的壮汉瞅了一眼叶天行,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道:“新来的?脱衣,检查!”

叶天行站立不动。

壮汉眼一瞪:“叫你脱衣检查,听见没!”

叶天行深吸一口气,长发无风自动,玄铁刀刃自袖口划入手中。

络腮胡往叶天行身前一站,冷笑道:“虎哥,新来的不懂事,我来帮你检查一下。”转头装模作样上下探了一番,回头道,“没啥东西。”

壮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他们进去。又不甘心似的冲着背影喊道:“别给老子出啥茬,这次是给你面子!”

老狗嗤笑一声:“就是,虎哥给你脸别不要脸。”

一个戴眼镜黑乎乎的青年跟上几步,悄悄对叶天行道:“王哥以前是特种兵,和他们干过,一个人干他们十来个,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也没把他怎么滴。可能是见他体力好,干活多吧。”

叶天行眯眼打量了一下络腮胡,若有所思。

矿道里,四壁隔个十来米放置着一盏矿灯,闪着幽暗的光芒,每个人分配了一个带着矿灯的安全帽,跟着老狗往深处走去。

到了最深处,老狗也未多话,拿起镐把开始了挖掘,众人显然也是麻木了,机械地挥动着手臂,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叶天行也是有样学样,跟着干了起来。

络腮胡有意识地靠近过来,叮嘱道:“悠着点,别累坏了身子骨。”

叶天行欠了欠身,示意感谢。

忽然,最右侧一个矮小身影仰头栽倒。众人忙是围了过去,掐人中的掐人中,用湿毛巾擦额头的擦额头,显然是经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