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来,吕贵申过来叶天行房间无数次。再粗犷的汉子也能察觉到叶天行的不对劲。

自从启海那边事情结束,回来的路上就一言不发。回了叶府,除了在房间写写画画、静思,就是翻上楼顶,眺望远方。

“天行,这鸡腿巴适得很!来一个!”

“天行,老子刚才一拳打了个地洞,我滴妈呀!”

“天行,明天去哪里耍噻?上次刺激哟~~”

“哎呀呀,我腿又站不起来了,疼~~~~”

叶天行斜瞄了一眼,一脚把吕贵申踹下楼。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烟霞山染成淡金色,各种鸟儿陆续往山林里回,偶有犬吠,惊起几只雀儿,扑朔几下,飞往稍远的树枝。

终于,叶天行转过了头,眼神里有了几分光彩,浮现出一丝柔意,一跃而下,迎上前去:“双双,回来了。”

吕贵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搓了搓手:“我今天这不是去看看双双在白老那边还习惯不,她想你这个大哥了,非要回来……”顿了顿,“那啥,对了,今天逮了只山鸡,我去炖汤。”说完,撒腿就跑。任务完成,接下来交给双双咯。

“哥,怎么了?”叶双双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叶天行宠溺地揉了揉叶双双的脑袋,笑了笑:“没事,就是在思考些问题。”

“父亲……有事出远门,一时联系不上他。”叶天行神色渐渐黯淡下来,“所以啊,有些事情只能靠我自己琢磨。”

“哥,双双是帮不上你,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呀!”叶双双眨巴着两个大眼睛,望着叶天行,“和我说了,你会好受些的。”

“嗯,我确定!”叶双双点了点头,补了一句,像是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对叶天行说。

叶天行眼角一热,搂过妹妹,心头一暖,却又是一番感慨:几年前还是个跟屁虫,小不点,眨眼就只差自己半个脑袋了。是呀,双双长大了,我们是兄妹,最亲的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妹妹讲呢?

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拉过叶双双,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缓缓开口:“前几天,和贵申出去了一趟,遇到个人,遇到个事,心里堵得慌。”

叶双双扭过头,明亮的大眼睛直视叶天行,轻声问道:“什么事呢?”

此时的叶天行,像个小孩,双手托着腮帮,漫无目的的看着远处,继续道:“有个人,很坏很坏的人,该死,很该死的一个人。可是,他以前是很好的很善良的一个人,却被坏人害得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孩。”

“好可怜……”叶双双眼里闪烁着泪花。

“从此以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叶天行叹息一声,手枕着头仰天躺下,“这里面的因果,该去怎么捋清呢?他,该死吗……”

叶双双也有样学样,仰天躺下,抿着嘴,想了半天,侧过头,望着叶天行:“哥,以前我可能也想不明白,可经过了上次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一种因造成无数的果,因果线太多了,纠缠不清。就一个事儿扯一条线,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能因为以前对的善的,某个事情错了就和前面的善和对联系在一起。当然,也分善恶的大小。小时候父亲不是教过我们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错,就要得到惩罚,善,就应该得到赞同。虽然善,不一定能绝对的有善果,但我相信,一定绝大部分的善能有善报。”

叶天行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叶双双接着道:“我们做认为善的事情,心有所安,我们有能力就去惩恶,心亦有安,也是对受害的善人的一个回应。不是吗?”

叶天行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目光清澈,眼神湛亮。

叶双双也紧了紧哥哥的手,犹豫了半天,喃喃道:“哥,以前就有点猜测,最近,最近在白老那边听到一些片言只语,我想,我们家不是一般的家庭,我们,也不是一般人,有能力就坚定的、勇敢的去做我们认为善的事情吧!”

叶天行带着笑沉沉睡去,笑得很放松。除了疯毒的事情,关于自己家的事情,他不知如何向双双开口,一块悬着的巨石,终是落地了。累了,轻松了,那就睡吧。

四周一片漆黑,叶天行仿佛置身于虚空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看不到边际,却感觉很舒适,似是在母体中,那么自然、亲切。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漂浮”着,似梦似醒。

终于,叶天行有了一点意识,在一片虚无中“茫然四顾”,空寂。意识尝试着延伸出去,依然是空寂,再远一点,依旧如此,再远一点……如此无数次,却是感觉离开“本体”已是千万里之遥,心意一动,“嗖”一下,意识又是回归到了原点,隐约间与方才神游到达的地方又有些丝丝缕缕的感应,而意识本体亦是有了些许壮大,很是神妙。

心意一动,神识再次远游,这番比上次更远了点,感觉中速度亦是快了不少,同样对所到之处的感应更是清晰,而意识本体又是有了成长。

如此这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年,叶天行的意识本体已然是先前的数百倍,从初始拳头大的一个点,已经成长为婴童模样,心意一动,瞬息万里。

迷迷糊糊中,从遥远的虚空中隐约传来了声响,声音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清晰,开始有了光,一息之间,整个空间被光亮充斥,所有神识瞬间回归本体,耳畔传来少女银铃般喜悦的嗓音:“贵申贵申,看,快来看,我哥眼皮眨巴了一下,他要醒了,他要醒了!”

叶天行呼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从先前那种玄妙的境界中回归。

“哥,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你睡了多少时间?”叶双双红着眼娇嗔道:“九天!整整九天呐!!”

“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嘿嘿。”吕贵申憨笑一声,挠了挠头,眼中的欢喜却是掩饰不住。

一道醇厚的声音传来:“贤侄,醒啦!”却是白敬贤,一只手伸过来搭了把脉,眉头一皱,轻咦一声,抬起叶天行的胳膊,贴上耳朵仔细听了半晌,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白敬贤背负双手,在床前来回踱步。

“纯,极纯,这是我见过最纯的脉相!”

“儿时,家父曾与我描述过此类脉相,细节已有所遗忘,待我回去查阅一下家传之书。”白敬贤掩饰不住兴奋,“当是与九星之体有关。”忽觉说漏了嘴,望了望叶双双,又看向叶天行,却见叶天行轻点了下头,已是了然。也对,迟早要与叶双双告知,何必一味隐瞒呢?

“贤侄,既已如此,择日你且与双双说明叶白两家由来。”顿了顿,“有大能者,担大责。希望老夫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救我们族人于水火之中。”郑重抱拳行了一礼。叶天行忙是下了床,恭敬回礼。

白敬贤拍了拍叶双双和吕贵申的肩膀,道:“天行这几日来经历了一番蜕变,与我来时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我们先出去,让他体悟、巩固。如此顿悟,可遇不可求,百年难遇!”先行出门而去。

叶天行自是依言,盘膝而坐,收敛心神,细细体悟所得。

内视一番,却见神识如在那片玄之又玄的虚空中一般,此时正如一个婴童般模样,亦是作打坐状。心意一动,神识感应虽不如在那片空间那般瞬息万里,却能轻易远去几十里之遥!烟霞山之巅,一条青蛇盘卷而眠,似有所觉,惊起仰头,不停地吐着蛇信;去往再远处,双双学校的师生正在早操,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再远处,过江大桥施工现场如火如荼……叶天行几番尝试,目前神识大致能去往六十里左右,再远,却是一片模糊,难以寸进。

神识归体,收缩如芥子大小,细细观察婴童般的本体,游走一番,却见神识体内亦有脉络,且别样清晰!神识婴童丹田处,有一粒微不可查的小亮点。

待得熟悉了神识之后,叶天行驾轻就熟运转混沌源心法,此番修习,分外顺畅,体内乳白色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起来,同样,随着气流的游走,奇经八脉亦是逐渐成长,更多的细小的、隐藏的脉络亦是一一显现。

这般修炼,直至体内这股气流不再有明显壮大方是结束。

再次睁开双眼,已是三日后。

叶天行一跃而起,心随意动,周身瞬间笼罩一层气流,推门而出,凝破体之气于掌沿,随手一挥:“去!”按神识指引,直奔烟霞山腰一块巨石而去,“嘭”一声,巨石四分五裂。

叶天行摇了摇头,暗道:唉……还是不够凝练啊!如此距离,一分为二才是当下修炼的方向。手掌再一挥,刀刃般雪薄的气流往某处掠去。“嘶~~”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寂静了十秒后,传来杀猪般的吼声:“叶天行!你个瓜娃子!割我裤子!老子不炖了你!”

“咯咯咯……”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响彻整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