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如释重负般离开七月的时候,朝黑衣青年离去的方向注视了许久,喃喃道:“罗杰欠你一命。”他很清楚黑衣青年为何放过他,当青年掌中的刀片轻轻靠在他脖颈上的时候,听见青年低声说了一句:“赚钱照料母亲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该为虎作伥。”

蓝天宾馆是岚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各种政府接待、富豪设宴,一般都选择在此进行。可以说,蓝天宾馆时岚城的一面旗帜。可很少有人知道蓝天宾馆幕后掌控者是墨家。整个北三省最大的地下赌场就开设在蓝天宾馆地下三层处。

赌场占地千余平米,布置得极尽奢华,镀金墙面金光灿灿,厅内四根两米粗细的大柱子上刻着四条巨龙,每一片鳞甲均由玉片镶嵌而成,龙眼更是用夜明珠代替,四周墙上摆放着各种中外艺术品,有画轴、瓷器、玉制品……皆是真品,墨家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同时也可看出此赌场盈利之丰厚。据说墨家近三成的收入都来源于此。

地下一层暗道入口,两个负责把风的小弟此时正呵欠连连,也难怪,虽然最近墨家在岚城的其他地下产业连遭横扫,可任谁也想不出有谁有胆子和实力来此闹事。且不说周围布置的不下一百个帮会成员,光是赌场配备的武器就连本地公安都奈何不得。而且今天,上头又很无聊地增派了一支特别执法队过来,虽然人数不多,却个个身经百战,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一辆亮蓝色的跑车停了下来,不多时,从停车场处过来一个懒散的青年,一头清爽的乌黑短发,人畜无害的笑容随意挂在嘴角,慢悠悠地向暗道口走来。

两个小弟暗忖:怕又是一个败家子过来烧钱的吧。见着脸生,还是象征性地盘问了一番便予以放行。

电梯慢慢启动,叶天行闭眼凝神感悟。电梯停,门开。心中了然的叶天行信步走出。

门口十八位巡视的喽啰,场子中有六十个来回走动,各包间没安排,想来包间内非富即贵,都是有些身份的人,闹起来双方脸上都挂不住。后方监控中心亦是一大办公室,赫然有十名颇有些杀气的正装护卫垂手而立,想来是墨帮精英。隐在暗中角落或扮作赌客模样的有三十多号人。

以上这些人中,起码有一半以上有枪械,因为很明显,腰间有突起。

“有意思……”叶天行嘴角抹过一丝邪笑,嘀咕道,“总算有点难度了。”

门口迎来一精干中年人,应是接待之类的人员。对叶天行微一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同时略有几分警觉地问道:“这位先生面生得紧,可是谁人介绍过来的?”

叶天行洒然一笑,信口雌黄:“哦,是张学文张老推荐的。听说这里很不错,正好今日无所事事,过来玩几把解解闷。”

中年人一听,愈加恭敬,连称呼都变了:“这位公子请跟我来。要不要我通报张老,给公子多换些筹码?”

叶天行摆摆手,示意不必:“这点小事就不必了,这些小钱,小爷我还是输得起。”随手抽出一张支票,“先帮我换一百万,小玩几把。”

中年人屁颠颠地去了。

见得此处繁荣景象,叶天行心知非一日之功使然,心下遂改变了计划:哼,今晚既要你墨家损兵折将,又要你声誉扫地!

取了筹码之后,叶天行支走中年人,似是随意走动四处观摩一般,实则暗中已是在厅内所有墨帮人员的枪械上动了手脚!

转了一圈,胸中已然对各种赌博之法有所了解,稍作思考,往居中的赌桌走去。那桌人头最是拥挤,方法也简单,就是六颗色子,在色盅里摇动之后,赌客下注压大小。

叶天行挤上前去,挨着一胖子坐下。待庄家摇过后,随手扔出十万筹码压了个小。果然色盅开,“二三四”小。

胖子已连输了三把,正是郁闷,见此子出手不凡,而且一压即中,便搭讪道:“小兄弟,手气不错啊。”

叶天行淡淡一笑:“运气,运气。”

第二把,叶天行压了二十万,“二三三”小。

胖子一拍桌面:“妈的,连开五把小了,有完没完啊!”

转头冲叶天行嘿嘿一笑:“小兄弟,今天我手背,喏,这里还有二十多万筹码,你帮我下注吧。赢了,老哥我亏不了你,输了也不怪你。”

叶天行眼珠一转:“好!”

第三把,加上胖子二十多万,叶天行共压了六十万。“一一四”,又是小。胖子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大嗓门一咋呼:“小兄弟果然福星高照,今晚我输了一百多万了,小兄弟若是能帮我赢回来,哥带你去泡洋妞!”叶天行没来由的脸一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如是又是连着几把,周围人包括邻桌的也都渐渐吸引了过来,无他,除了叶天行把把压小,连赢六把外,赌注更是激增。赌徒,无非图个新鲜刺激,如此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第七把,随着庄家色盅落下,叶天行依然压了九百六十万小,胖子已是大气都不敢出,做梦都想不到眨眼间居然赢了这么多。而周围赌客也纷纷跟注,看这青年气势如虹,谁不抢着跟啊。

摇色盅的荷官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有些迟疑,他清楚,色盅中又是小,而眼前的赌注却有两千来万了,在赌场工作这么多年,赌大小盘哪遇到这么大的赌注啊。心一横,手指刚欲有所动作,叶天行冷冷道:“对面的兄弟,手上放干净点,输钱事小,损了墨家的面子可不好收拾!”

荷官一惊,知道遇到行家里手了,在众人鄙夷、愤怒的目光中缓缓打开了色盅。“二二五”小!

众人欢呼一声,连连向叶天行道谢。叶天行点头示意过,静等荷官出手。

此间动静已然惊动了坐在监控室里的众人,在此负责的叫张来宝,是张老的儿子。盯了监视器许久,转头对身边一老者模样的人道:“李叔,我看这小子有几分怪异。”

被称作李叔的人略一颔首,近前仔细看了看,蓦然惊道:“这小子这么和最近传说中的那个青年有些相像?莫不是……”想到此,两人心底一阵发寒,忙是派人通知张学文,同时遣下另一名压阵的荷官前去应付。

刚过一局,叶天行面前的筹码已是堆如小山,胖子在旁边猛吃降压药,随手抓过几百万筹码:“兄、兄、兄弟,接下来你随便玩,我只要一成。”

叶天行一声轻笑,摇了摇头:“这哪成,若不是沾了老哥你的光,我也不会赢得如此轻松。”

胖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把筹码还了回去,拍拍叶天行的肩膀:“兄弟,老八服你,交你这个小兄弟!你尽管玩就是。结束了老哥请你喝酒!”又扯着嗓子吆喝:“妈的,这几年在这儿可败了老子不少家产,小兄弟今天火啊,大家还不赶紧跟着下啊!”

对面的荷官已是浑身发颤,再也举不起那现在似乎重如泰山般的色盅。刚好,李叔遣下那人到,替换他下来。那荷官刚一离开,便“噗通”跌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新来的荷官眉头一皱,心中也有些打鼓,眼前怕是少说也有四五亿赌注了。咬咬牙,硬起头皮举起了色盅。

乘荷官摇色盅的当儿,一人悄悄行至叶天行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兄弟,别玩过火了,见好就收,墨家自不计较。”

叶天行眉毛一挑,大声道:“笑话!你们墨家原来是赢得起输不起的人物,见不得我们赢,还威吓我不成?”

来人脸色一阵红白,瞪了叶天行一眼,匆忙闪身离去。

适时,荷官色盅已落,眼带得意之色,心道:这么一分神,你小子还压得准不?

却见叶天行双目一闭,片刻便有了决断,把眼前八千来万全部压向了小,赌客纷纷跟上。

荷官傻眼了,心下一动,右脚微不可察地踢了一下桌角,叶天行自是看在眼里,也不点破,桌下手指看似随意地一弹。

盅开,荷官顿时瞪大了眼:一一二,小!

不知不觉间,大厅内墨帮众人已隐隐围住了叶天行。叶天行似未察觉,待荷官手中色盅落下,又是全压小。一干赌客早已是红了眼,很多人倾尽所有跟着下注。赌注已是高达二十多亿!

张来宝坐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有多少个墨家也输不起啊!疾步来到赌桌前,冲四下一抱拳:“诸位贵客,今日事有蹊跷,先前所赢,大家悉数拿去,墨家不予追究,本场不再开盘,望诸位海涵。”

叶天行向胖子使一眼色,开嚷起来:“墨家仗势欺人不是?小输了那么一点就不玩了?做人的诚信和道义何在?”

胖子忙跟着起劲:“是啊是啊,我在这儿少说也输了千八万了,墨家不带这么忽悠人的!”马上赌客们纷纷责怪,有甚者更是几欲掀桌子,待看到围上来的一帮黑衣大汉,这才悻悻作罢。

叶天行双目微闭,手指轻揉太阳穴,冲张来宝淡淡问道:“赌,还是不赌?”

张来宝被瞧得浑身莫名一阵发毛,犹豫了许久,一咬牙:“赌!”

毫无悬念,这把,墨家通赔二十多亿。

张来宝心下已是有了打算,暗中吩咐下去。一会儿,监控室出来十个黑衣正装大汉,来到叶天行身边。张来宝一下有了底气,皮笑肉不笑:“这位公子,过去喝杯茶吧。”

叶天行手指轮拨,冲周围赌客一摊手,无奈道:“瞧,这就是墨家的度量。”众赌客一阵起哄。

见事情完全按自己所料般进行,特别是十大护卫此时过来,更是让他好一阵得意:不然怕是得费一番周折了。叶天行嘴角不经意间抹过一丝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