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昊坐在街心公园长椅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九在他旁边坐下，对他说：“杜哥，你设计的人工智能真的是人工智能吗？”
听到声音，杜文昊明显被惊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瞳孔微缩。等他看清是宁九，冷冷地回道：“当然，小小只是人工智能。”
“你不觉得这段时间身边有太多怪异的事情发生？”宁九又问。
杜文昊的神色有些改变，他皱着眉头略显得不耐烦，反问宁九道：“你指的是什么？他们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和小小更加没有关系！”
说完他提起公文包就离开。宁九和竺三青并没有追上去，看着他的背影，竺三青颇为忧心：“你看他，身体周边的空间已经越来越虚幻扭曲了。”
宁九当然意识到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严重。对于小小是怨灵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猜测。每次传到手机上的照片，无论怎么看都不过是普通图片，上面没有附着任何阴气。
杜文昊也一直保护着小小，不承认那三个人的死和她有关。
“现在怎么办？”竺三青一筹莫展。
宁九摇头，同样一筹莫展。
他们只是知道，如果再不管，杜文昊或许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在他消失之前，恐怕还会有更多人先消失。
晚上他们来到紫闵吧，正好马面在。积压的亡魂已经疏导得差不多了，地府危机暂时已解，目前这锅孟婆汤好歹还能顶上几百年，马面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宁九缠着他非要让他在冥界找到游学文那三个新魂，问问到底是不是小小出手杀了他们。
马面被他烦得不耐烦，说道：“小老弟，这冥界那么大，我到哪里去找他们嘛。”
“你是阴差大哥，管魂抓魂是你的本职，难道还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吗？”
马面白眼一翻：“小子，世间有多少人，冥界就有多少魂，哪怕我再厉害，能知道每个亡魂动向吗？不信你问问孟婆，她日日守在奈何桥，可认识几个魂？”
“人可以查身份证啊，亡魂不应该也有身份证吗？”
马面笑了：“那你可知，同一天来地府报道的，又有多少个游学文？”
宁九想想也是有道理，垂头丧气地喝了口酒，实在想不到办法这个事情应该从何入手。
马面拍着他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小九，这亡魂已进入冥界，你还是不要过多地因为阳间之事烦扰他们比较好，明白吗？尘归尘，土归土，尘缘既已了，莫再惹烦恼。阳间的治安局已经认定他们死于自杀、意外、疾病，怨气已散，何苦让其再聚。至于你要做的，是避免枉死之魂飘荡人间，阻止未死之人为祸人间。”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进后堂找紫闵腻歪去了。宁九看着他的背影，有理由相信他始终故作高深，只是没有证据。
马面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阳间的事情阳间解决，别再给阴间添麻烦了。
既然如此，看来还是得去找杜文昊。
正朝杜文昊家走，宁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令他更加头疼的人，尹和远。但此时他的出现，却让宁九眼前一亮。
就见尹和远西装革履，气宇轩昂地站在路边，整个人散发出令人无法靠近的贵族感。宁九低头看看身上廉价的运动短裤，耸耸肩走上前去。
“尹哥，好久不见。”
尹和远推推眼镜，露出令人心里发颤的微笑：“谢谢你帮我花钱。”
宁九没脸没皮地笑了，知道他指的是松山疗养院的运行经费这件事。他说：“那松山疗养院里很多老人家，我是没钱，我要有钱也会捐赠的。”
尹和远笑了一下，那点钱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也没有想要将那个话题继续下去。他只是说：“以后再用我的钱时，先和我说一声。”
宁九愣了一下，跟着笑了。
尹和远说：“我看你印堂发青，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宁九将杜文昊的事情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哥你见识多广，知道为什么我和三青都看不到阴魂吗？”
尹和远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或许那阴魂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什么意思？”
“小小本身可能是人工智能，但现在可能已经不单单是人工智能了。”
尹和远的话似乎点醒了宁九，他眼睛一亮说：“或许真是那么回事，哥，多谢！改天请你喝酒！”
说完他豁然开朗地跑了，尹和远站在原地，望着他晃过的尾指若有所思。
杜文昊将家中所有的窗帘都拉上，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他的脸上充斥着惶恐、焦虑、烦躁和不知所措，终于他像是下定决心那般打开电脑，喊道：“小小。”
小小俏皮的脑袋从电脑屏幕一侧伸出，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地说：“哥哥，你叫我吗？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那些事情，是你做的吗？”杜文昊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嘴唇发乌，浑身颤抖。
小小怔了一下：“哥哥，你说的是哪些事情？难道是我偷偷地把冰箱温度降低当成空调的事情被你发现了？嘿嘿。”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看到杜文昊生气，小小愣在那里，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看到她那模样，杜文昊又很是心疼：“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小小低着头，依旧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电脑风扇微弱的“呼呼”声，像极了小小使劲忍住的呼吸。杜文昊猛地将电脑屏幕扣下，拿上包从沙发上站起。
被扣在电脑屏幕里的小小察觉到杜文昊情绪的不对劲，着急地问道：“哥哥，你要去哪里？”
杜文昊没有说话。这时电视突然“啪”一声打开，小小出现在其中，从屏幕里跑到电视前，却被电视屏幕挡住出不来。她的双手在屏幕上来回挥舞，就像是人被玻璃挡住那般。她喊着：“哥哥，你要去哪里？你要干什么？”
杜文昊站在那里，片刻后才沉沉地说道：“我要去治安局，我要去自首，我要和他们说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哥哥！不可以！你不能那样做！”小小着急地哭喊着。
杜文昊说：“小小，那个叫宁九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你。如果我不承认，他们迟早会查到你的。”
“哥哥！你不能去，我不准你去！”
“小小，我说过，我要保护你，我不能让他们查到你这里。小小，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没有我你也能够照顾好自己。”
说着，他打开房门就准备出去。
没想到一拉开门，宁九和竺三青就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