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一家书店的门口,身穿风衣的二十五岁青年小警员,单手拿着一本早已破旧不堪的古书,正独自坐在书店门口,手拿勺羹轻柔的划拉几下面前的咖啡。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店里的店家坐不住了,起身对着门口的警员淡淡的道:“叶哥,您这不是故意打扰我做生意嘛,要不这样,今晚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先回去成吗?”

警察细细的闻了闻手里的那杯早已放凉的咖啡,装作没有听到店家说话,自顾自说道:“这杯咖啡凉了。”原本就再无他人的书店,显得更加寂静。

“您好您好,您想买些什么?”这时的店家突然变得有些诡异,只见他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柜台笑脸弯腰。

而一旁的警员早已见怪不怪,就在他重新拾起那杯咖啡,那一股热腾腾的白气,正在他嘴角徘徊,他轻轻对着咖啡呼了呼冷气,这才满意的喝下。

这时的店家也紧忙从书店柜台下,掏出几个纸做的音响,冰冷而又惨白的双手仔细的将五个音响轻轻的摆放在柜台前笑道:“您看看,需要哪个我给您包起来。”

警察也不理会那店家古怪的表情,旋即起身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店家的那头:“倘若再被我发现你吸食阳气,我不会再念兄弟之情!”说完,男人眼瞳猛然由黑到全白,书店的温度迅速下降数十度之多,只见店内狂风乱作,一些摆放整齐的古书也被狂风吹落,一时间,书店乱的不可开交,就在店家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间,他的眼瞳由全白转变为紫红,冷冰冰的斜了眼柜台旁的空气,转身离开了书店。

店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见警察走了这才放了心,再看一眼柜台,那几个纸扎音响早已被吹的破旧不堪,纸扎本就脆弱,经不起这一折腾。

店家冷叹一声:“你在这里等等吧”

柜台后,就是书店的监控室,店家拖着一箱黄纸,从监控室的门里走了出来,有些累的发汗,但还是拼力将装满了黄纸的木箱抬上了柜台,这一回头,书店不知何时竟多了数十人,先前的柜台前,赫然站立着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粉红色长裙,披散到腰间的长发,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嘴唇也没有了鲜红的印记,更像是涂抹了白色的粉末。

“您好,欢迎光临北冥书店。”

半年前,江淮市区下乡,偏僻的小村,村外的一片土地,像似睡着了,静谧又神秘。

炽热的骄阳镶嵌在天空,师傅的房子是一间草屋,不像山下普通人家般,无人久居,毫无生活的气息。

穿过栅栏进入森林,所有的喧嚣似乎都已经消失了,空气也终于变得想象中那样新鲜。

给人心神一股舒畅的感觉。

师傅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叶旭,三香问路。”

“好的师傅。”

进入森林后,并没有急着前进,而是点上三根香火,诚心跪拜,将香火插入山林小道前,那里放有一尊小佛像,在傍晚霞光的照射下它就像一栋“鬼屋”,样子不是很好看,佛像的脸,沾满了尘土,勾起的嘴角像是在对我们表示回应。

“山林开路,鬼神回避。”

在乱世之中,死去的先人被埋葬在山林之中,而面前这座耸立在云端之上,高不见顶的大山,不知埋葬了多少无家可归的魂魄。

三拜之后,香入土,人便可继续前行。

这一片包裹山林间的浓雾,似被风吹了方向,纷纷向两头散去,一条林间小路直通山顶,又像是山林的鬼神在对我们做着回应。

过了这竹林,便是山顶,

上山的路段曲折,悬崖边的石桥,是下山唯一的出路,记得十年前走这条路,生怕再走一步就会掉下悬崖摔成肉泥,现如今,闭着眼都能跨越前行。

七月十五,佛教又称其盂兰盆节。节日习俗主要有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祭祀土地等。

第二日清晨,太阳缓缓的升起,不过房间有着特质的窗帘遮挡,没了光线的照射,房间内部依然如黑夜一般漆黑。

砰砰砰,敲门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叶旭。

和昨天的装扮相同,一身警服,就连鞋子也没有脱,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周围,昨夜开了一整晚的车,直至凌晨才到叶村山下,方麟龙一脚将锁上的木门踹开,看着正准备起来的叶旭一把揪着他的耳朵强行将他拉起骂道:“这都几点了!要不要祭拜了!好你个小子!!”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旭,转身,义无反顾的走出门。

叶旭褪去身上的警服,虽然他身材瘦小,可是这些年警校的培训及锻炼,上身只搭着一件背心,肌肉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他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

艰苦的生活让叶旭这些年渐渐崩溃,他的母亲在他出生那年一病不起,在挺过了叶旭第二年,便去世离开。

而他的父亲,那年因母亲病倒,上山替妻子采药,不幸跌入山谷,至今未找寻到尸体,现如今叶旭早已成年,毕了业,有了一份自己的工作。

他毕业于江淮市一所不出名的警校,即使这样,他依旧不禁咬紧牙关。

“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叶村位于江淮市贫穷地段,虽不像市中心那样繁华,但却也自在。

叶旭从小随方麟龙一起长大,本身很受方麟龙宠爱,又因年幼丧父丧母,更是疼爱有加。

方麟龙在叶旭出生第三年,收养了他,那夜冰雪交加,或许是因为养父负担不起,将孩子丢入冰雪,任其受冻而死,那时,叶旭才两岁。

师傅为叶旭的父母设立了灵堂,这两位素未蒙面的人,竟是叶旭的亲生父母,他猛然下跪,对着自己的父母的牌位磕头道:“儿不孝。”

祭拜完父母,师傅将叶旭领进一间小房间,房间的灯光呈红色,而灯光所指向的位置,摆放一尊身穿道袍的雕像。

“叶旭,跪下。”

师傅点上三炷香,香火在房间红色光线的照射下顶端的香头变得有些发绿。

血夜高悬,灰蒙蒙的雾气将整座山遮掩。

雾里的树被风一吹,仿佛在张牙舞爪的摇摆。

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房间的死寂,师傅抬手漫步跨过火盆,轻手轻脚取下雕像前,双手捧着的那一根雪白的浮尘。

“老祖宗会保佑你的。”

浮尘在他的脸颊轻轻挥了挥,叶旭抬起头,仰望着那一尊高达两米的雕像,雕像前的香火发出微弱的红光,时而变绿,有些诡异,瞥了眼香火发出的透明色烟雾,忽隐忽现几道怪影。

老人家轻轻放下皮箱,他从衣服口子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钞票和黄纸递给叶旭:“你在外面好好的,有空多回家看看我这老头子。”

叶旭拿过黄纸,看了很久才从师傅那张干瘪的脸上移开,仿佛看不出有任何的肌肉了,他将钞票递还给师傅。

:“师傅老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往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了。”

师傅拖着疲惫的身体,挥了挥手:“也罢,这钱对于我而言,早就是身外之物,就当是为师的一点心意吧。”

叶旭顿了顿,没有坚持:“师傅...”

“你跟我离开这里吧。”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异味,让人有些头晕,但师傅早已习惯,只是拿起他那老烟斗嘬了两口:“这座山,不知道是多少孩子的家,你闻...”师傅笑着摇了摇头抬起那只手拿烟斗,布满老茧的右手,显得是那么的沧桑:“每次一到下雨天,他们的尸体就会开始腐烂,你有家,他们不能没有。”

师傅显然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从叶旭记事起,师傅就开始守护这座大山,他是守山人,守护的不只是山林的一草一木,更是那些无处回家的孤魂。

“房间里很暖和,你待会去烧点水驱驱寒,别着凉了。”

师傅回头看了眼叶旭身上破旧的夹克,和那一双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球鞋:“没有钱买衣服吗?”

叶旭有些难堪,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倒也不是没钱,就是警服穿习惯了。”

师傅不争气的指了指我的裤子:“就连裤子也是没洗过,你看这泥巴,啊哟叶旭啊”

师傅起身,从他的房间拿出来一个木盒子:“这些天,降温的厉害,你这手上,都是冻疮。”

“呼!”

吹散了木盒上的灰尘,是一件深黑色的风衣,羊毛材质,简约的设计凸显帅气与干练。

叶旭当即就爱上了这件风衣。

“这是我给我儿子买的,不知道多少年了,你就拿去穿吧。”

叶旭不是他的儿子,师傅的儿子,在十年前失踪在了大山中,他找遍了整座山,却没有找到孩子的尸体,一转眼,十年了,或许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了,其实很多人难免都是这样,但想真正释怀,却依旧会因为怀念而去执着。

“我守护的不只是这座大山,还有他找不到家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