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嘘声。

田松忍不住道:

“撞成这样,想要恢复如初可不容易。”

说着看向了那变形严重的天鸟翅膀。

这造冶之法,一体成型后,一旦出现了损伤,想要修复原状,那是比打造还要艰难的事。

寻常工匠,就算有相应的数据参考,修复起来也还会出现一些偏差。

除非能请到天鸟的打造者亲自出手,或许还有几分修复的可能。

再者说。

天鸟本就是珍贵之物,寻常人恐怕也都不愿接手,万一自己修复失准,那还真不好说了。

众人窃窃私语,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张三尺也犯了难。

正如田松所说。

这天鸟损伤的虽然只是外部构件,可要修复,也需要相当的水准。

若是寻常匠人,又没有相应参数,怎么修?

总不能因为这点事,自己就去找林掌峰吧?

这林掌峰日理万机,不但要操持大柱峰的事务,还要督促三位师妹的修行,本来就殚精竭虑。

自己要为这么点事去麻烦他,又于心何忍?

“这位道兄,这真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

话到嘴边。

看到对方那近乎哀求的表情,又说不出口了。

心说人家好歹也是主顾,这天鸟大获成功,靠的就是众人的支持。

自己这要就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是寒了大家的心?

“你看这样,要不咱们找个造冶的匠人试试?”

张三尺说完,自己心里都没底。

那人哭笑不得道:

“不瞒您说,这云城里精通造冶的前辈,我都找遍了,都没人敢接这活。”

众人闻言,也不由都附和起来。

“就是,这天鸟可不是寻常飞剑,就算只是外壳,也是极为考究。

若是打坏了,这算谁的?”

“不错,而且这天鸟内蕴神异,万一要是出来纰漏,那神异失常了,谁敢担得起?”

“若真不行,干脆去神工堂试试算了?”

有人支招道。

这要说造冶之术,神工堂可是首屈一指。

如果说这云城城内,还有哪家能将这处损伤修复如初,非神工堂莫属了。

不过这人话一说,立即引起一片哄笑。

“你是开玩笑吧?”

“神工堂上次推出如龙,就是为了打压天鸟,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现在拿天鸟去修,那不是去打人家脸面?到时候被人轰出来都算轻的,说不定还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那可怎么办?”

汉子急了。

周劲云和田松也忍不住感慨。

好好的一台天鸟,现在不但是面目全非,还成了烫手山芋。

想要修,恐怕真得找那打造者了。

两人说到这。

却听身后响起一道略带青涩的女声:

“让我来看看!”

周劲云三人讶异回头。

因为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历茹。

店里围着天鸟的一圈人,也纷纷扭头望去。

就看到一个身形瘦小,明显吃得很少,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的少女,正俏生生地扒开人群走了进来。

那汉子听到声音,本来还升起一抹希望。

可看到来人,顿时心又跌回谷底了。

有人打量着历茹。

“小姑娘,你是哪个炼器宗门的弟子?”

“我不是炼器宗门的,不过倒是也打过几天铁!”

历茹道。

田松跟周劲云都傻了,赶紧往回拉她。

“历茹,别给自己惹麻烦,这天鸟可非比寻常……”

这云城精通造冶之术的,连一个肯出手的都没。

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

连那些前辈,都不敢贸然接活。

你一个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敢往上凑这个热闹。

这万一打坏了,把你们兄妹两个卖了也赔不起这一台天鸟,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又是什么?

“小姑娘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这天鸟,可不是凡物!”

一名老者捋着胡须道: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淬火有十六种方式,定型有二十七个手法?”

历茹一脸茫然:“晚辈不知。”

“那你可知,打磨有清磨和重磨的区分?”

“不,不知。”

历茹羞赧了。

那老者背起手,指着天鸟的脖子:

“诸位请看,这天鸟的脖子,仅是这一处,便用了三种弯折的手法,而且还是最难的三淬三折!”

哈?

历茹懵了。

“你们再看这腹身部位,每一面都需要经过九千九百九十九锤的短打,多一锤,少一锤都不可。”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而要说最难的,便是这翼翅部分!你们看,这里的纤毫毕现,是一面精心打磨,一面以特殊利器雕凿而成,这一步难度极大,稍有谬误,则全翅尽毁!”

老者解析道。

众人更是大惊。

显然都没想到,这天鸟的外部架构竟也有这么多的门道。

“据老夫多年的经验,这天鸟仅是外部构件,就有三千多道工序,非常人能为啊!”

好家伙。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复杂呢?

历剑兄妹两个都呆了。

周劲云尴尬了。

赶忙拱手道:

“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师妹少不更事,平素最是热心肠,适才见这位兄台焦急,才毛遂自荐,有失考量……”

这围在天鸟前的众人。

也都不由摇头。

心说这姑娘也真是会凑热闹。

看你这年纪,就算你是哪个炼器宗门的高徒,又能经手打造过几件东西?

这就有胆量,敢碰这烫手的山芋了?

那汉子也苦笑道: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天鸟非比寻常——”

他又不傻。

宁可回去被师父扒皮,也绝不敢真将天鸟交给一个小姑娘来处理啊。

万一天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回去就更没法交代了。

再看那老者,又笑道:

“小姑娘,你这也不知,那也不会,那你又凭什么有信心,敢说什么你来试试?”

“就是,这天鸟可不是汤勺,说试试就试试?”

田松分明感觉到。

周围的道道视线,也间或落在了和历茹两人同行的自己三人身上。

当即也是羞愧难当。

心说早知道历茹这么没分寸,自己刚才就不该嘴贱,要跑进来闲逛了。

只是没人注意到。

张三尺一双小眼睛,在看到兄妹两个之后竟是露出了莫名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