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过后,李思贤已经很疲惫了,好在太阳已经西斜,阳光不再炙热。

一个小太监急步走了过来,弯腰禀告道:“大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李思贤没有睁眼,就那么躺着说道。

几息之后,太子迈步进了殿。

“儿臣李溯给父王请安。”说着就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你是太子,无须行此大礼。”李思贤睁开眼用淡淡的口气说到。“有事情就说吧。”

李溯恭恭敬敬的说道:“父王,这些日子天气太过炎热,不如,像往年一样让儿臣陪着去青秀山中避一避暑气吧。蛮族毕竟还没有入侵,边关的粮草已经开始调集。几大郡城都开始征召民夫士兵了。剩下的事务不算太繁重,完全可以交由政务司他们处理。”

说着,躬身的太子偷偷往父亲的头上瞟了一眼,一根白发飞舞在空中。

他有些心头发酸,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父王您操劳国事却不惜身,儿臣看着心疼。又看这天气炎热,恐您身体有恙,所以这才为父王考虑。儿臣一片孝心,望父亲成全。”说着,太子李溯又扑通跪倒在地,又磕了一个响头。

“我考虑一下,”李思贤闭上了眼睛,“退下吧。”

以头触地的太子爷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是,父王,那儿臣就退下了。”接着一直躬身垂手退到大殿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注视着离开的太子爷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四儿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大王……”

重新挣开眼睛坐起来的李思贤叹了口气:“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太过胆小了。蛮族还没有入侵就把他吓的要让我南渡青秀山。中土已经乱起,蛮族也已走投无路,我怕我百年之后这孩子……这孩子无法撑起大晏国二百年的江山社稷啊。”

“到时候,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交待。”

“到时候,明公问我,我如何作答?我告诉他大晏的仇没有报,大晏国也要没了?”

“别看我们每年都要给楚国一批粮食,不过都是些陈年旧粮。”

他哼了一声。

“楚国那些人,早就烂透了,他们才不会管前方的将士到底吃的是些什么东西。只要饿不死人,还有人在仇恨的冲击下替他们卖命就行。”

他顿了顿,说道:“四儿啊,你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吧。应该知道先君明公,我的曾祖。”

“是。”四公公心中有些苦,太子不争气,大王压力有些太大了,又开始讲过去的那些事情。

说着李思贤就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六十多年前吧,晏国士兵那时候还在楚国的征兆之列,当时明公在位。楚宋交战,规模一开始并不大。”

“明公之子平蛮君李虍当时只有十七岁,却已然战功赫赫,与入侵的北地蛮人过好几场仗,甚至带兵突入过草原腹地,全凭他的个人勇武。”

“宫中有过记载,平蛮君李虍可开五石弓,对敌之时用一石弓。蛮族根本到不了可以开弓的距离就被射落马下,自然不是对手,现在那座平蛮塞便是当时改的名字。”

“平蛮君带着子弟们入楚伐宋,他年轻气盛,自然惹人嫉妒。”

“当时明公本意是伐宋归来就立他为太子,可是偏偏就阵亡在了宋地。”

“楚人带着平蛮君阵亡的消息前来晏阳城斥责明公,大体的意思便是说平蛮君一个大男人如女人一般踟蹰不前贻误战机,导致楚国公子陌被射瞎一只眼睛。楚军惨败,晏军全军覆没,自己也被峡谷中滚石砸死,死有余辜之类。”

“这一切自然不会有人相信。打听之下发现确实是楚军惨败,损兵折将,大臣们大多以为是平蛮君年轻气盛轻敌冒进导致。”

“但楚人心中有鬼,晏国找了借口不再参战,他们也就不再征召晏国人前去打仗了。”

“本来这样也就如此了。可是天可怜见,有一名李虍的亲军没有死,辗转了三月的时间翻越了峡山回到晏国。明公这才知道是有人轻敌冒进,不过不是平蛮君而是公子陌,平蛮君引兵去救却被逃命的公子陌把责任归咎于他,被公子陌偷袭负伤以至于惨死,伐宋的晏国子弟五千人,只剩下二百多人却被楚人坑杀灭口。明公本来在长子过世以后就日渐消瘦,在听到那名亲军的哭诉以后当时就吐血弥留了。”

“为了不让楚人恼羞成怒的斩草除根,灭了我晏国。弥留之际的明公就下了禁令,所以这些事情才没有传开。”

“四儿,如今那楚王就是公子陌之孙,你说,这祖宗之仇,报还是不报。”

“臣听闻,中原有言——九世之仇犹可报乎,虽百世亦可也。”

“是啊,我还要再撑上十几年,看看这孩子能不能开了窍。”

“不然也就只能在王室中选一位可为贤君的人来了。”

“好了,年纪大了话也多了。宣召政务司几名大臣前来议事吧,不那么炎热,也好商讨国政。”

“是!”

成府中

成母双手拉着离花落,脸上笑成一朵花,“姑娘,你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啊?”

离花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了看旁边对他挤眼的成子攸,她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隐龙山人,家里有师父,有我我,有师兄,有……有二黄,四口人。”

“你别紧张啊,你看,我又不是大老虎,子攸还在这呢,我又吃不了你。二黄是谁啊?”

“二黄是一条狗。”成子攸抢先回答了出来。

“好了好了,娘,您就别打听那么多了。以后你什么时候问都可以,我们俩先说会话,好吧娘?”成子攸推着自己死皮赖脸要看小儿媳妇的老娘出了房间。

“娘啊,我怕您再问下去您自己哭出来。落儿从小就是被遗弃的孤儿,是师父和师兄把她养大的。您就不问了行吧,我也怕她难过。”

“真的吗?我可怜的落儿……”说着成母就从袖中掏出手帕开始抹起泪来。

“好了娘,不哭,不哭!”成子攸用手指给自家母亲抹了抹眼角。

“臭小子,你怎么撞了头一次那么会哄人了。”王氏收起了手帕两只手捏着成子攸的脸颊。“要不是脸皮没变,我都以为我儿子换人了。”

“疼疼疼,娘,疼,松手。嘶……”被母亲捏的两颊有些痛的成子攸在母亲松手以后用力的揉了揉脸。

“你这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还没吃吧,一会我让厨房里做点蛋羹你们随便吃些。晚饭再吃些好的。”

“行。谢谢娘。”

王氏刚要走,又转过头低声的问道:“儿子啊,你这驸马爷要娶妻,公主那边怎么办?”

成子攸也是忽然间反应过来,他安慰道:“没事,娘,这件事就是公主她同意的,不过要跟她一起成婚。”

“那就好,那就好,早点让为娘抱上孙子。”王氏对着自己的儿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之后,就带着几个婢女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