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激昂的声音,深入每一个人的耳鼓,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最后,我代表我全家,向张秀姑致敬。”

周兴才讲完,举手向张秀姑敬礼。

村民们见状,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张秀姑,学着周兴才,举起手来,向张秀姑敬礼。

林中,草坡上,静心台上,全是一只又一只行礼的手。

一双又一双真诚的眼睛望着秀姑。

“别别别。”张秀姑突然被万众注目,弄得不知所措,加之虔诚而又恭敬的行礼,更是满面绯红:“别这样。”

敬礼完毕,村民们小声议论起来。

“哎哟,还是个大美女。”

“国色天香啊。”

“女中豪杰。”

有赞美的,有羡慕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人们沿着三条小路,向山下返回。

张秀姑回到屋里,拎上竹篮,她走进伊甸园,她采了两根黄瓜,三根茄子,十几粒花生。

她心情愉悦,她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一想到自己,把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扼杀于摇篮之中,脸上就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

夕阳把竹栏的影子,投放在大半个伊甸园里。

低头在竹栏的阴影里,抬头就在夕阳的余辉下。

秀姑采了半个篮子的蔬菜,直起身望了望竹栏外,西边的红红的夕阳,拢拢鬓边的头发,返身向竹栏门走去。

“秀姑。”门外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谁?”秀姑一脸的诧异,眼睛望向竹栏门口。

“秀姑,是我,我回来了。”李文清正兴高采烈地望着自己。

人熊,怎么是人熊?人熊怎么又回来了。

“你……”秀姑一惊,篮子掉落在地,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怎么啦?秀姑,秀姑,我是李文清。”李文清跨进竹栏门,看到秀姑满脸的恐惧,又退出了竹栏门。

“李文清,你……你不是掉进悬崖了吗?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你说什么?”李文清满脸的不解:“我什么时候掉进悬崖了?秀姑,你看清楚,我是李文清,我刚回来,我去你屋里找你,没有找到,我就来这伊甸园了。”

“什么?你还去我屋里了?”

“是啊,怎么了?”

“我,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你我现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了,你就应该回到你的墓地里去,别来打扰我了。”

“什么墓地?我怎么听不懂啊。”李文清再次走进竹栏门。

“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秀姑吓得连连后退。

李文清见状,不得不又退出竹栏门口。

“秀姑,你不认识我了?”李文清眼睛里全是疑惑。

“认识,认识,我怎么不认识你?”秀姑站直身子,看了看李文清:“李文清,你要明白,你死了,我把你埋葬了……”

“什么?什么?我死了,我什么时候死的?秀姑……”

“你死了,你死了,你是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一起把你埋葬了,你不应该回来,你还是回到你墓地去吧,别来打扰我们。”

“墓地?打扰你们?”李文清一头雾水:“秀姑,这是误会,以前我根本就没有回来过,我一直在部队,我只是今天下午才回来。”

周兴国并没有回家,而是向着秀姑的院子走去。

远远望见竹栏门外,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呸,这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在觊觎自己的心上女人?

周兴国气上心头,就地拣起一块石头,心想,扔过去,狠狠地砸他一下,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举起石头,刚想要扔,从侧面看见是李文清的半张脸。

妈耶,这人熊怎么又回来了,还离自己这么近,要是一口把自己给吃了,就糟了。

自己美好的人生,就画上句号了。

周兴国象木偶一样地转身,快抬脚,轻落步,像慢镜头里的木偶向前行走。

当远离李文清的时候,周兴国一下变换成快镜头的木偶一样,快速机械地摆动双手,两腿快速地交替,变换,前行。

忽然脚下东西一绊,他就地几个翻滚,却不小心“扑通”一声掉到了沟里。

“哎哟妈呀。”沟里传出一声尖叫,然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静。

秀姑对于李文清的解释,丝毫不为之所动。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李文清吟起了三月前的今日,俩人在此所吟的诗句,观看着秀姑脸上的变化。

秀姑听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诗句,心里一个激灵,屏息静气地听下去。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秀姑抬起头,看着李文清,轻轻吟诵起刚才的诗句: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李文清深情地注视着秀姑。

秀姑望着李文清:眸子里有些疑惑:“李文清,你记不记得三月前,月光下的夜晚,我们在田埂上,你送我,我送你,一共送了多少次吗?”

“十一次啊,秀姑,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夜晚,每当我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天夜晚。”

“那,那在那一天的下午,我们还去了什么地方吗?”

“去山上的静心台啊,观看了地狱,怎么回事啊?”

秀姑往前走了一步,眉头一皱,又退了回来:“十天前,你们部队上的人,已经把你送了回来,送回来的当天晚上,你就去世了,第三天,我与村子里的人一起把你埋葬了。”

“把我埋葬了?”李文清一脸的困惑。

“是啊,埋葬了,你就不该回来了,你就应该在坟墓里,好好呆着。”

“好好呆着,秀姑,你还是不相信我没有死?”

“怎么信你,上午刚回来一个李文清,让我们给推下悬崖了,这黄昏时候,又回来一个李文清。”

李文清在门口跺跺脚,叹出一口气:“要不你摸摸我的手,我的手是温暖的。”

秀姑摇摇头:“我上午也摸了人熊的手,手也是温暖的。”

“……”李文清挠挠头,沉下脸。

秀姑想了想,这上午的人熊,只要一着急,就会现出原形。

不如现在就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