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国在静心台上来回踱步。

望望天宫,白云缭绕,雾气重重;俯首地狱,烟尘滚滚,肮脏污秽。

欲待回转,眼睛裹满白布的四弟,就在身边,可怜可悲,实难忍心。

周兴才咬咬牙,重又驾起云,带着周兴国,慢慢往地狱下方降落。

周兴才瞅准四号房间的位置,把云头降落在四号房间前面的地坪上。

周兴才聚神凝眸,向窗内望去,几个士兵的身影,手持长枪,正在卖力地练拼杀。

四号房间的门打开了,李周岁虎着一张瘦脸,肩挎冲锋枪,双手攥紧,眼露凶光,瞪着周兴才,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

周兴才一凛,迅速稳定心神,对着有到近前的李周岁问:“先生,我找一下孟良。”

“孟良。”李周岁条件反射似的,身体瞬间一个颤栗,寻思,孟良刚死不久,是不是找碴来了:“你找孟良干什么?”

“我找他有点急事。”

“有什么急事?”李周岁打量了一下李周岁身边站着的周兴国:“快说。”

周兴才指指身边的周兴国:“我弟弟的眼睛伤了,我找他帮忙,治疗我弟弟的眼睛。”

“找孟良治眼睛,怪了,”李周岁诧异地望着周兴国:“治眼睛你不去医院,跑到我们这儿来?”

“医院目前的水平是治不了眼睛的,我弟弟的眼球坏了。”

“眼球坏了……你找孟良?孟良能治眼睛?”

“孟良不能治眼睛,但孟良报给他上司,他上司有办法。”

“上司有办法?”李周岁疑惑地望着周兴才:“孟良几天前死了,我现在是这儿的负责人。”

“孟良死了,……”周兴才一怔:“那麻烦一下先生,报给你们上司一下,就说周兴才有急事,找他帮一下。”

“那我就给你报一下。”李周岁半信半疑地说。

电话打到万年青办公室,万年青疑惑不解又打给团长,团长再次上报。

周兴才等了一阵,来了一辆轿车,下来两个持枪的士兵,走到周兴才的面前问:“你是周兴才?”

“是的,我是周兴才。”

“那好,”士兵走到周兴才的面前,拿出一块黑布,蒙上了周兴才的眼睛:“请走。”

周兴才与周兴国随着士兵上车,车子走了很久,停下了,周兴才与周兴国跟着士兵走了一阵,停下了。

来人给周兴才解开了眼睛上的黑布,周兴才睁眼一看,是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桌前坐着一个已经谢顶,额上布满皱纹的老头,看了看周兴国,对周兴才说:“请坐。”

周兴才与周兴国在老头对面坐下来。

老头开口说话了:“要治好你弟的眼睛不难,但是你要答应我们的条件才行。”

“没问题,没问题。”周兴才连连点头,心想,无非是多一点金币。

“你知道什么条件吗?”老头皱了皱眉。

“不知道。”周兴才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是要你那里的仙稻。”老头郑重声明。

“仙稻,”周兴才象是被蛰了一下,心想,上次丢了一袋仙稻还没查出来,现在又有人打仙稻的主意:“不行……不行。”

“不行,”老头睁大了眼睛,象看一头怪物似的:“你确定不行?”

“不行,这个肯定不行。”周兴才态度坚定。

“不行那你就请出门。”老头手指门外,示意送客。

“不行……但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啊!”周兴才有点着急:“我不明白,你们缺米吃?”

老头端起杯子又放下:“我们这里不缺米,缺的是仙稻,我们需要仙稻……也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只能是仙稻。”

“仙稻不行啊,仙稻要是少了,让玉皇大帝知道了,那可是大罪啊!”

“玉皇大帝怎么会知道呢?”老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每季仙稻的产量是不确定的,它受天气,病虫害的影响……”

周兴才看了看周兴国包裹着的眼睛,咬咬牙:“要多少斤?”

“不是多少斤,是每季三袋,每年六袋。”

“六袋,我的天,这么多,还是每年……”周兴才站了起来。

“你可以考虑考虑,”老头捏捏手指:“我们不着急,你也可以就呆在这里,明天给我们答复。”

周兴才在屋里走来走去。

老头坐着沉默不语。

周兴国在静静地等着。

唯有周兴才“巴哒”“巴哒”的脚步声,在屋里,变得清晰入耳。

一步一步又一步,步步象踩在周兴国那绷紧的大脑神经上。

“巴哒……巴哒……巴哒。”它象是要没完没了。

周兴才走到周兴国的身边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兴国头上包裹着的白布,想了想,睁大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片刻,摇摇头,又走开了。

“巴哒……巴哒……巴哒。”脚步声在周兴国的耳边又清唽起来。

一会儿,周兴才忽然停下脚步,快步走到桌前坐下,再也不看周兴国,径直对着老头说:“我同意。”

周兴国长舒一口气,浑身的肌肉松驰下来。

“好。”老头眼睛明亮起来,站起身,赶紧拔通了上司的电话:“报告,他同意了……好,好。”

老头放下电话,对周兴才说:“上司让你在合约上签字。”

“……”周兴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老头拿出准备好的合约与笔,递到周兴才面前。

周兴国皱起眉头,厌恶地看了看面前,醒目的合约,略略地看了看,缓缓地拿起笔,此时此刻,他仿佛觉得,这黑色的笔有千斤般沉重……他一咬牙,慢慢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周兴才。

老头收起合约,放进抽屉,关好,转身朝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进来两个穿着白衣大褂的护士,推着一个转运床进来,让周兴国躺在床上,把周兴国推了出去。

周兴国看着推出门外的周兴国,担心地问老头:“喂,你们怎么治他的眼睛?”

“这还不简单,”老头不以为然地说:“地狱里最不缺的就是犯人,随便抓一个犯人过来,剜出眼睛,放进你弟弟的眼睛里,把眼球的视觉神经,与你弟弟的眼框里的视觉神经对接好,就好了。”

“哦,这样啊。”周兴才心里矛盾起来,即想治好弟弟的眼睛,又担心那个失去眼睛的人:“那剜掉眼睛的那个人,以后怎么办……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