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顶上流连了一会儿,趁着夕阳,四人决定下山。

可是刚刚迈入林中,马上就觉得不对劲了:路上太黑了。

因为树高林密,阳光很难透进来。

上山时骄阳当头,又有山鬼带路,所以没觉得怎么样。此刻日头西斜,密林中已经见了晦色。

往下走了几步,眼前变得更黑了,脚下磕磕绊绊,一不留神就会摔一屁墩。

大家只能拿出手机照明,这才能继续往下走。孟良超说:“我今天才理解,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怪不得山鬼让我们早点下去呢。”

好不容易回到工地,天色已经阴暗下来。

陆振华看了看表:“这天色不对,现在这个季节不应该这么早天黑的,肯定是要下雨了。”

四个人连忙钻进工棚,晚上睡在这里,虽然条件简陋,但是好在足够宽敞。

工棚里通了电,也架设了临时基站,现代生活也就有了保障。

文震拿出了之前带上山的水和食物,还翻到了以前工人留下的厨具和存粮。

杜德山烧了一锅开水,说道:“兄弟们,晚上吃泡面。那个,陆总,你要是吃不惯的话,饼干面包也有。”

陆振华笑说:“当然吃得惯,我可没那么金贵。你们不知道吧,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垃圾桶里捡过饭吃的。那时候谁要是给我一碗热腾腾的泡面,磕一个我都愿意。”

众人均不敢置信,陆振华说:“今天大家凑活吃点,等下了山,我请你们吃大餐。”

孟良超往锅里扔了几包面:“自从上次吃过文佩姐姐做的饭,现在感觉吃啥都不香了。”

陆振华说:“不,还是有一样好东西,比文佩做的饭香多了。”

三个人一同凑过来:“是什么?”陆振华故作高深地说:“茶叶蛋。”

四个人哄笑一堂,气氛无比轻松愉悦。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工棚的顶上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下雨了。”

孟良超煮着面看着手机,他抱怨道:“这天气预报越来越不准了,真的是没法看了。”

文震问:“怎么了?”

孟良超说:“我想看看什么时候雨停,可是拿手机看天气预报,显示的却是大晴天,你们说怪不怪?”

闻言,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是不是你定位错了?”

反复查询了一番,四个人找了四个平台,都显示此刻楚山的天气是:晴。

四个人一起走到窗口,看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在工棚顶上响成一片。

杜德山说:“我要去投诉气象局,这么发气象信息不是坑人吗。”

杜德山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出,陆振华的电话响了,是文佩打来的。

经过简单的交流,陆振华安慰了一下文佩,然后挂断了电话。

“可能出事了。”陆振华简明扼要地说。

杜德山的电话僵在半空,问道:“出什么事了?”

陆振华说:“外面确实是大晴天,下雨的似乎只有我们工地这一片。”

“什么?”四个人不敢置信。只见陆振华拿出手机,文佩刚刚传来了照片。

酒店里确实是大晴天,青山托着夕阳就像一个刚刚敲开的鲜嫩鸡蛋黄一样。

在照片的一角,文佩圈出了一小块区域,唯独那里是一片漆黑。

陆振华说:“这块黑的就是我们工地的位置,这棵大李树很好认。”

很快,文佩又传来了第二张照片,这次拉到了近景,确实有一团像是黑云一样的东西压在工地上方,几乎已经挨到大李树了。

看着照片,陆振华急了:“这不对啊,山鬼不是说不追究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我们下雨呢?”

孟良超说:“现在山鬼也走了,我们联系不上她,这样吧,我把师父请过来,请他拿个主意。”

文震说:“好,你快去。对了德山,你也把张将军请过来。”

陆振华看着文震:“那你请谁啊?”文震笑笑说:“这个我不会。”

孟良超把法坛摆好,念了好几遍请神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杜德山问文震:“怎么样,张将军来了吗?”文震四下看看,摇摇头。

孟良超也说:“怪了,我师父也联系不上了。”众人的心情顿时沉重了几分。

陆振华看向窗外的大李树,轻声问道:“难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们吗。”

忽然,孟良超的腿开始颤抖,孟良超说:“好像是我师父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神态变了一个人。灰五爷说:“终于过来了,你们怎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陆振华站在门口,表情异常坚决:“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来承担吧。”

灰五爷不解:“什么因你而起,你还真以为是大李树要害你吗?”

众人惊异:“不是吗?”灰五爷说:“糊涂,大李树是在保护你们。如果不是李树顶住了黑云,你们几个除了文震,其他人都得死。”

杜德山问:“五爷,那张将军呢?他怎么没来?”

灰五爷说:“小张他被黑云挡在外面进不来,也就是五爷我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要不然,”他指向陆振华:“五爷要是晚来一会儿,这个娃娃就要出去送死了。”

刚说了没几句,忽然,灰五爷的神色有点不自然。他站起来,飞快地钻到最角落里的那张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文震问:“五爷你这是?”灰五爷故作轻松地说:“没啥事,你们下开门,外面有朋友来了。”

陆振华打开门,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见门外密密麻麻的都是蛇,为首的是一条有脸盆那么粗的大蟒蛇,至少有十来米长短。

每条蛇都朝向门口的方向,吐着火红的信子,众人看得头皮发麻。

文震回头问灰五爷:“五爷,它们要干什么?”

可是灰五爷把头蒙在被子里,一句话也不肯说。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大蛇似乎有些着急,硕大的舌头左摇右晃,信子来回吞吐,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

屋里没人敢动,生怕惹几位蛇大爷不高兴。大蛇几次要冲进来,却又在门口转头缩了回去。

杜德山轻声对二人说:“他是不是有事找我们呀?”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被大蛇听到了。

大蛇猛回头瞪着恐怖的大眼看着杜德山,信子也不吐了。这一眼看得好,杜德山直接瘫坐在地上,一滩水迹向四处蔓延开来。

文震鼓足勇气,打算先关上门再说。他挪动脚步,刚刚摸到门把手,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叫喊。

众人低头一看,一只山猫走过了门槛,他走到文震的脚边,“嗷”了一声。

文震问:“你是阿狸?”山猫又“嗷”了一声,主动走过来用脑袋蹭文震的裤腿。

抱起阿狸,文震问:“你们是要我跟你们走吗?”阿狸轻轻地“嗷”了一声。

文震抱着阿狸,心中的恐惧已经少了许多,他走到门口,看着大蛇:“你们是要我跟你们走吗?”大蛇似乎点了点头。

文震马上问:“是山鬼出事了吗?”大蛇似乎又点了点头。

文震脱了衣服,露出胸口的雷字。毅然跨过门槛,头也不回地走入雨幕之中。

陆振华一抖袖子,豪气地说了句:“我也来帮忙!”可他还没出门,就被大蛇逼退回了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