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的街道明显冷清了许多,昨天还可看见几个人匆匆赶路,但现在,已经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好像所有人在一夜之间失踪了。格雷克看到这样一番景象,感到一些不安。他坐在马车里,神色严肃。

经过了一晚上的思考,他决定去找李维纳。贵族们想献祭他来获得政府的权力,那么他就献祭他们来获得生存的机会!在克拉克,政府有接近一半的税收可以说是巴蒂斯塔家族的产业贡献的,只要他去请求帮助,就一定可以得到帮助。

“但是,我不甘心......”格雷克攥紧拳头自言自语说,“在先辈们手里,巴蒂斯塔家族的地位不可动摇,没有人敢打我们的注意,但是现在,我居然不得不去求助于一直在打压我的人。我不甘心......”

城堡近在眼前,格雷克调整状态,很快就换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

“停下!什么人?”

“我们......”

随从们刚要说话,忽然发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回头发现格雷克就站在他身后。格雷克对随从说:“带大家都回去吧,我单独去见城主。”随从跪在地上诧异道:“大人,这怎么可以?这么做有失身份。”格雷克则是摇摇头说:“事到如今,我的贵族头衔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你们回去吧,小心一点路上的状况。我在城主这边,是不会有事的。”

自家主人都这么说了,随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带着人们都回去了。卫兵们见此情形很惊讶,他们没有想过有一天,一个贵族会愿意如此放下身段。

“我是格雷克·巴蒂斯塔,昨天已经送上了见贴。”

“无误!开门!”

看着大门缓缓打开,格雷克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一个卫兵走过来说:“大人,见城主不得携带武器,请给我们代为保管。”格雷克点点头说:“我明白,请你们小心保管,这把剑对我很重要。”说完他就把挂在腰间的一把剑交给了卫兵。

卫兵回到岗哨说:“看来名不虚传啊,巴蒂斯塔伯爵不愧是最和蔼的贵族。”同伴们点头说:“是啊,如果换成福斯男爵,一定会把我们打一顿。”

没有人注意到,格雷克消失在了一片蓝光之中。

等待回过神,格雷克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明亮的房间里,李维纳便坐在城主宝座上看着他,旁边站着多尔。

“如果让你受惊了,我向你道歉伯爵,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任何人要见我都要这样。希望你能理解。”

调整了一下状态,格雷克鞠躬说:“我能够理解,城主。在克拉克城主的生命无可替代。”

“任何人的生命都无可替代,伯爵。”李维纳若有若无地反驳了一句,接着说,“我已经了解你的来意,伯爵。但是很遗憾,我不能为你提供帮助,伯爵。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我对你的帮助只会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我明白。”格雷克说道,“所以我前来不是为了寻求协助,城主,我是为了让你明白我绝不可能陪伴克拉克。‘我们的一切来自克拉克的人民’,这句话是我们家族历代以来的祖训,我是不会做出有损我家族荣耀的事情的。”

说话间格雷克的腰已经快弯到九十度了,一个贵族能主动放下身段,反而让李维纳心中存疑。他说:“我如何才能相信你,伯爵?虽然你一直以来都深的克拉克人民的爱戴,但是我如何才能相信你?说到底你是贵族,贵族最擅长的就是谎言。伯爵你有什么值得我信任的吗?”

听了李维纳的话,多尔的表情一变。他看向李维纳,发现城主的表情非常微妙,他从其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格雷克没有立刻回答李维纳。他直起身,看向城主。接下来的举动让李维纳瞪大了眼,而多尔也是心中掀起一阵巨浪。格雷克在他们惊愕的注视下,竟然单膝跪下了!在克拉地王国,从来没有贵族向政府下跪的事情,就算是男爵面对国王,他们也不会下跪!贵族们认为自己的高贵无可替代,只会在神像前曲膝下跪。

但接下来格雷克的话语更加惊世骇俗。

“我可以将所有的产业转交给政府!”

巴蒂斯塔家族的产业占据了克拉克城很多行业的半壁江山,甚至在矿物开采上面一家独大。巴蒂斯塔家族占据了整个克拉克领将近三分之二的财富,创造的税收是其他所有贵族都无法比拟的。如果这些财富被政府掌握,那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政绩。

李维纳神色很快恢复平静,靠口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伯爵,你的爷爷听到你说的话他会怎么想?”

“如果爷爷还在,他至少不会反对我的做法。”格雷尔抬头说,“城主你知道我们家族的产业很大,那你也应该知道有多少人的生活依靠着在我们这里获得工作。

“城主恕我冒昧,身为贵族的我大概比你更了解贵族的本性。如果家族的产业全部被其他贵族夺走,或许可以带来更加庞大的收益,但是依靠着这些工作的人也会失去他们原本幸福的生活!到时候不用多久,我们家族多年以来的累积很快就会毁于一旦。大量人口失业,会对克拉克造成极为严重的打击!

“如果发生这种事,那我才是真的愧对先辈,愧对家族荣耀!城主如果你信不过我,那么至少让你来保护那些工作的人。”

李维纳看着他,目光变得柔和,问道:“你真的愿意?”格雷克回答道:“我爷爷可以在灾荒之年,放出大半家财来挽救人民。我也可以放弃贵族身份来避免一场灾难降临在那些工人身上。”

说完这些话,格雷克非常紧张。他承认,如今是形势所迫,他的话不全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解决办法。虽然他的手上掌握的力量也非常强大,但是和政府拼命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候就是完全中了那些贵族的诡计。如果说让土匪成功破城,那么一切都完了。

在这个时候,格雷克想起了小时候爷爷曾经对他说的话。那时的他还不明白,现在他有些明白了。当时老伯爵说:“格雷克,我们家族的富裕全部依靠人们的辛勤劳动。总有一天,我们会将这一切归还回去,因为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总有一天贵族会在克拉地王国消失。”

这些话让别人听见了会被当作笑话对待。但是此时此刻,在父亲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他,让他更加深入地了解了自己手下的员工之后,在土匪发难后让所有矛盾变得尖锐的今天,格雷克终于明白了老伯爵的意思。一场隐藏在所有繁荣外表下的暴风雨正在积蓄力量,很快它就会爆发出来,然后席卷整个克拉克领,甚至是整个克拉地王国。

“好,很好!”李维纳忽然站了起来,他的目光不再深邃,而是充满野心的炯炯有神。他的的气质和精神在一瞬间变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就像他刚上任的时候那样。

“格雷克·巴蒂斯塔伯爵,我对你致以崇高的敬意。”李维纳走下高台,来到格雷克面前,把他扶起来,“以前你的精神道德已经足够高尚,但是思想尚有局限,我不能邀请你。但是现在,你的思想已经开始突破你自身的局限,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

城主的话让格雷克有些莫名其妙,李维纳的话语间隐藏了太多的信息,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城主,我不明白。”

“现在你还不需要明白,伯爵。其实我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理现在的问题,而且已经开始实施了。多尔,你来介绍。”

多尔点点头,等城主回到位置上后说:“伯爵,我们已经做好了全部的部署。接下来我们会进行一场在克拉克城内的战斗。具体的事项我不能说明,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这场战斗中你可以做什么。”格雷克鞠躬说:“洗耳恭听。”

“伯爵,我们希望你能按兵不动。如果有贵族委托你做任何事情,你一定要答应,然后将委托内容告诉我们。然后把一切都交给我们,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可。”

“就是这些?”

“就这些。”

格雷克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城主,我一定鼎力相助!”说完便告辞。

没有人注意到,一片红色的幻影已经离开城主府,很快离开了克拉克城。红色幻影以飞快的速度,跨越几十公里来到了另一座城池——斯塔雅城。

徐毅坐在城主宝座上,看着指挥官地图不断规划着。这个时候红骷髅走了进来对徐毅单膝下跪。徐毅问有何事,红骷髅便将刚才得知的一切告知给徐毅。

“这个城主有意思,以现在的生产力和社会状况,他们居然会有这样的思想,难能可贵。这个世界的文化复杂程度太高,融合了太多的东西。不能排除曾经有一些指挥官带着这样的思想影响到了人类社会,但受限于历史条件才没能产生什么效果嘛......”

红骷髅说:“李维纳有更加崇高的目标,恐怕会对指挥官的发展不利。”徐毅突然笑了起来,说:“红骷髅,你说什么呢?你难道认为人类的社会不应该变革吗?以后我们会见证历史,在这个世界,属于人类的一个伟大历史!这对我们是有利的,非常有利。”

徐毅把东西都收起来,走到了大门外面,抬头看天。徐毅举起手,然后握紧拳头说:“我会做到的,你们希望我做到的我都会做到。”

不择手段,不计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