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华吧，上一次见你，你才四岁，一转眼都成了家，孩子也都这么大了。”
江易鸿颤巍巍走过来，拉着江华的手，语气有些激动。
“囡囡，来给太爷爷拜年。”
江华心里有些尴尬，这是他亲爷爷没错，可问题是，爷孙之间太生疏了，完全找不到那种亲人见面的激动。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女儿喊过来，化解这种无话可说的尴尬。
“太爷爷，新年好呀！”
女儿还是很懂事的，仰着小脑袋，给太爷爷拜年。
“好好，我重孙女真懂事，太爷爷给你发压岁钱。”
江易鸿脸上在笑，眼里却是充满泪花，激动地去掏压岁钱，结果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病号服，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这就很尴尬了，重孙女还眼巴巴看着他呢，总不能空着手，说太爷爷忘了带钱，下次给你补上？
他一把年纪了，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囡囡，其实太爷爷刚才偷偷把压岁钱给妈妈了，来，这是太爷爷给你的压岁钱。”
苏芷柔从兜里掏出一封红包，温柔蹲下来，微笑递给女儿。
“谢谢太爷爷。”
江双儿年纪小，但并不傻，更难得的是，明知道妈妈在撒谎，她没有当面拆穿，反而很开心的收下红包。
“堂哥，我小侄女也太聪明了吧？”
江思琪惊讶瞪大了眼睛。
她就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孩子，换了一般情商低的小孩，多半会闹着说妈妈骗人，那不是太爷爷给的红包，那就尴尬了。
“爸爸，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
江双儿偏头打量着江思琪，之前在车里，她就想问这话了。
她年纪还小，搞不懂该怎么称呼江思琪，江华也忘了给她介绍。
她看江思琪年纪不大，喊阿姨不合适，只能用姐姐来称呼。
“什么姐姐，我是姑姑，你得喊我思琪姑姑。”
江思琪蹲下来，轻轻捏了一下小侄女的脸，她太喜欢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了。
“你骗我的吧，你比我小姨还小，怎么会是姑姑呢？”
江双儿半信半疑。
“骗你有糖吃么？”
江思琪哭笑不得。
“囡囡，这位确实是姑姑，旁边那位是叔叔，下次别再喊错了。”
苏芷柔温柔地揉了揉女儿的头。
“桂兰，你有福气呀，儿子找了个好媳妇儿。”
江易鸿对苏芷柔印象特别好，这么贤惠聪明，知道帮长辈解围的女人，可不多见。
“是呀，小柔确实是个好媳妇儿，小华能娶她是福分。”
赵桂兰附和了一句。
看到江易鸿风烛残年的样子，她心里挺不好受的，人死如灯灭，往日的恩恩怨怨，在生死面前，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再说，江易鸿也没如何对不起她，心里对儿子婚事虽不满意，却也没说什么。
真正让她记恨，不愿意原谅的，是江东林和江东晴这对兄妹。
“进去说吧，别站在外面。”
江易鸿身体太差，站久了体力不支。
他旁边病床的病友，下午的时候，被儿子接回家了，现在病房就江易鸿一个人，整个科室，没回家过年的病人，也就剩他一个了，要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话。
不过现在心情又不一样了，二十多年没见的儿媳妇，带着孙子一家三口，过来看他了，冷清的科室，一下子热闹起来。
“爸，别进去了，小华在外面酒楼订了一桌宴席，这大过年的，咱们一家人去吃顿团年饭。”
赵桂兰扶着江易鸿说。
别人一家人，都热热闹闹的过年，江易鸿却孤零零待在病房，她看了心酸。
“浪费那钱干嘛，我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
江易鸿嘴上推辞，心里却感动。
这时，苏芷柔蹲在女儿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江双儿也乖巧，走到江易鸿身前，仰着小脸说：“太爷爷，囡囡饿了，您陪囡囡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好，太爷爷陪乖重孙女去吃饭。”
江易鸿热泪盈眶。
外面天冷，老人出去要多穿些衣服御寒。
江华趁着大家给老爷子换衣服，一个人走出病房，敲了敲值班医生办公室的门。
“王医生下班了，张医生还没来。”
护士说了一句。
大过年的，医院虽然安排了医生值班，但时间比较宽松，值夜班的医生，来的会比平常晚。
江华找医生，其实是想问问江易鸿的病情，虽然感情不深，但毕竟是有着直系血脉的亲人，他狠不下心不管不问。
况且，看母亲那意思，不愿相认的是他大伯和姑姑，对老爷子倒没有太多仇恨。
“你是想问江教授病情吧，我虽然不是医生，但也了解一点，可以跟你说说。”
值班护士是个热心肠，不用江华主动问，就把江易鸿的情况，全都说了。
“只能换肾吗？”
江华听完后，叹了口气。
“是呀，手术费不便宜，指望那对白眼狼儿女拿几十万出来给老爷子看病，我看够呛。”
护士摇了摇头。
就江易鸿这身体状况，继续拖下去，就算找到肾源，也没机会做手术了。
江华皱眉没说话，他就是有些想不通，江易鸿不是没钱做手术，他听江思琪说，老爷子手里有五套房子，卖一套不就有钱做手术了？
这是江家的家事，和护士也聊不着，他摇了摇头，回到病房。
医院外面，被保安赶出来的江东林，心里气不过，站在门口，跟保安吵了一架，威胁了一番要投诉后，气匆匆离开。
去路边取车时，他又看到了那辆平治，想到之前对方嚣张的态度，他呸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老子偏偏就不巴结了。”
他没把这辆车，和江华一家子联系到一起，还以为是哪个医药公司老总，来医院谈业务的。
他开着自己的小夏利，匆匆忙忙往回赶，江华母子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危机，他得赶紧找江东晴商量一下对策。
别看他和江东晴翻脸成仇了，有句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面对可能是过来争遗产的江华母子，他相信妹妹江东晴，还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
在多数店铺都关门歇业的情况下，还在开门营业的海燕酒楼，无疑是非常醒目的。
江东林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家酒楼，他放缓车速，主要是感觉门口停的那辆桑塔拉，特别眼熟。
“这不是曹行长的车么，这大过年的，我得下去打个招呼，拜个年。”
江东林一打方向盘，车子减速靠向海燕酒楼。
他是前任行长的心腹，曹金涛是去年新调过来的，所以他现在处境有些尴尬，迫切需要抱上曹金涛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