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有三大紫砂胶泥产地,南陶、川沙两市都是近些年发现当地有胶泥,从而挂上名头的。

名气最大,名家最多,胶泥质量最好,历史最为悠久的,莫过于苏宜市。

所以无论南陶和川沙两市如何宣传,都竞争不过苏宜市。

每年的紫砂壶博览会,都会在苏宜市召开。

九月,夏天的炎热还没过去,秋老虎又开始了肆虐。

王晓斌一走下高铁,就感觉跟进了烤箱一样,汗水唰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在来之前打听过,张老除了是中医针灸泰斗之外,还是紫砂壶协会副会长之一,去博览会铁定能见到。

王晓斌打了个车直奔紫砂壶博览会,还没到会场,就远远看到前方彩旗飘扬,彩带飞舞,人山人海。

估计世界各地紫砂壶爱好者、收藏家、经营紫砂壶的老板,都跑这里聚堆了。

这都已经进行两天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可见现在生活好了,有钱的闲人也多起来了。

在王晓斌看来,紫砂壶不就是喝茶用的嘛!

整那么花里胡哨的干啥?

博览会主会场外的广场上,几位专家坐成一排,上千人排成几队,正在等待专家鉴定自己拥有的紫砂壶,只有得到专家认可,才有资格入场。

王晓斌走到门口,和保安说明了来意,得到确认后,才得以进入会场。

博览会是借用的苏宜市最大的篮球训练馆,占地面积三千多平米的会场中,人头涌涌,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叹声。

王晓斌是从看台入口进入的,俯视整个会场,一眼就看到坐在下方最中间的张老,后面站着他那个看起来跟保镖似的,实际战斗力战五渣的儿徒张晴空。

这对师徒正被不少人围着,好像在争执着什么。

看来这张老也是战士,到哪儿都避免不了和他人开喷啊!

王晓斌往那边走去的路上,就亲眼见证了六笔几十万的交易。

“真有钱啊!”王晓斌暗叹道。

王晓斌甚至觉着,自己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随便做几个紫砂壶,这来钱多快啊!

王晓斌背着双肩旅行包,来到了张老这帮人的外边。

“张老,要说扎针我们不行,可要说紫砂壶,我们可都是行家中的行家。”

“是啊!张老,您带来的这紫砂壶,虽然造型、意境、提款、包浆都不错,可绝对不是谷长兴谷大师的作品,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谷长兴谷大师的作品,以圆方壶为主,取之天圆地方,四海升平之意境,可您这紫砂壶,虽说是个圆方壶,可壶嘴与壶柄位置有些偏差啊!”

“确实啊!如果真的是谷长兴谷大师的作品,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瑕疵啊!”

“嗯!所以我断定,这绝对是个赝品。”

众人七嘴八舌的鉴赏评判道,而且说的头头是道,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张老暗叹一声,他是急了。

若不是被姓孙那个老头的关门弟子摔了宝贝紫砂壶,又怎么会心急火燎的到处收壶。

玩了一辈子紫砂壶,临老晚节不保,看走了眼。

如果只是自己把玩,被坑了就当是积累经验了,可偏偏要来参加博览会,这么多火眼金睛的行家,这赝品又岂能滥竽充数,蒙混过关啊!

张老正准备把紫砂壶收好,带回去摆在家里,用来提醒自己,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哈!张大师,听说你收了个赝品壶?”

张老面色一变,就要将壶装盒里,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人群让出了一条路,一位梳着大背头,穿着中山装,看上去特有气质,特有派头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跟班大步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抢先一步按住了盒子,将紫砂壶取了出来。

张老暗叹一声,没有去争抢。

“有谷长兴谷大师作品的形,却没有谷大师作品的神,看起来这个仿造者也是用了心的,可惜道行不够,细节处理瑕疵明显,这就是个赝品啊!”

“张大师,您这眼力,退步的可有些厉害啊!您不会是想凭这破玩意,跟我竞争会长之位吧!”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过分了。

买紫砂壶,就和买古董一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算是古玩大家,都难免有看走眼,被坑的时候。

常在河边走,谁又能不湿鞋?

在这个行当,奉行的是玩到老学到老,吃一堑长一智,一次失败就否定一个人,天下间就没有这个道理。

张老就不是个肯嘴上吃亏的人,立刻瞪起了眼睛。

“谭樊,我这赝品是拿来给大家涨教训的,会长之位,我若是想争,就凭你个土财主能争得过?”

“你话说的够大,我倒要看看,你拿来了什么名家作品,是梁增大师的,还是谷长兴大师的?”

“呵呵!”谭樊不屑一笑,伸手从跟班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打开来,一套紫砂壶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刚开始谁都没说话,都仔细的看着这个紫砂壶,很快,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这是谷长兴谷大师的那套瓜香满园组壶?”

“这可是难得的谷大师巅峰之作啊!”

“这要是上拍的话,没有三千万都下不来啊!”

“三千万?你说少了,你瞧瞧这套壶,以瓜果为主题,我就不对壶作过多评价了,就看这六个紫砂杯,分别对应着六种不同的瓜果……”

“是啊!单单是看着,我都仿佛感觉到了丰收果园的景象。”

“我似乎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瓜果园特有的芬芳。”

众人都是行家,评价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谷长兴谷大师,是现存紫砂壶制作大师第一人,成名后,更是钻研此道,精雕细琢,数年才会出一件作品。

每一件作品,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代表的是这个行当的巅峰,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

随便一件作品,都是众人苦求而不得的。

想要?

去拍卖会吧!

谷长兴大师上拍最贵的一套作品,拍出了8888万的天价,比钻石做的还要贵啊!

张老看着面前盒中的紫砂套壶,颓然无语。

他做事就喜欢做最顶尖的那个,不是追求功名利禄,而是他做人的态度,要做,就做最好的。

可这次竞争会长之位,注定要以失败告终了。

甭说这拿不出手,只会遭人嗤笑的赝品了,就算梁增大师的那个壶没碎,也抵不上谷长兴谷大师这套壶中一个杯子啊!

高下立判。

谭樊看着张老的反应,心中暗爽不已。

他家财万贯,财富在家乡那都是能排得上号的。

可偏偏遇到了张老,有着中医泰斗的光环,甭管啥身份啥地位,都要敬上七分。

他是做紫砂壶生意的,想要弄个协会高位,是为了能够给自己收藏的紫砂壶抬价。

结果就和张老对上了。

从理事,到副会长,俩人是一路竞争上来的。

而且,他次次被张老压了一头,那股子火愣是憋了五六年。

花了五千多万的天价拍下来的这套谷大师作品,总算是压了张老一头,又怎可见好就收?

这个时候,就应该“宜将剩勇追穷寇”,一鼓作气彻底打败张老,让他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