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你应该接受这个任务。”薛倩倩没有了刚刚的嬉笑,一本正经的严肃道。

“为啥啊?”王晓斌满满的抗拒。

“你现在师从孙振华教授,学习针灸术和脉象学。”

“无论是针灸术,还是脉象学,都是需要通过大量的实际操作来积累经验,最终从量变到质变。”

“而这两种,都不是我能教你的。”

“不过我虽然不擅长针灸术,但是我知道,落针是非常有讲究的。”

“要识穴准,落针时,无论是角度,力度,入针深浅,都必须精妙无误才行。”

“制作紫砂壶,需要手工敲打泥胚,每一下落锤,轻重都是很有讲究的。”

“你可以通过学习制作紫砂壶,磨练你的眼力和手力,对你学习针灸术有极大的帮助。”

王晓斌不得不承认,制作紫砂壶,还真的和薛倩倩所说的那样,可以和针灸术最基础的联系起来。

他还能说什么?

学吧!

梁增看到王晓斌答应了,开心的像个孩子,也不废话,直接拉着王晓斌开始教导。

……

一天后,价值五万多块钱的胶泥,从全国各地快递了过来。

好在现代社会物流业发达,否则的话,王晓斌还要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去胶泥产区,一锄头一锄头的挖泥。

看着堆了一屋子的胶泥,王晓斌庆幸自己买了新房搬出来住。

要不然的话,新舍友铁定要告到教导处去。

这两天孙老要去参加一个中医研讨会,王晓斌准备用这两天的时间,完成梁增的最后心愿,赶紧把这位喷血大师给送走。

上百块胶泥经过严格无比的筛选,最终挑选出来的,只有篮球大小的一块,其他胶泥,全废掉了。

最终摆在王晓斌面前的这块胶泥,无论是软硬程度,韧性,细腻程度,都达到了最佳状态。

经过加力揉捏按压,去除掉细小颗粒,王晓斌看着四块胶泥陷入了沉思中。

日升又日落,王晓斌枯坐在桌前,凝视着面前的胶泥。

梁增和薛倩倩就站在王晓斌的身后,耐心的等待着。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

王晓斌俯下身子,拿起一团胶泥,快速揉捏起来。

当太阳再次升起,一把形如南瓜,栩栩如生的紫砂壶,出现在了王晓斌的手中。

梁增只是看了一眼,就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妙,绝妙啊!”

“壶作七棱腹,卷叶成流,流口一任自然,瓜藤作壶柄,蜿蜒灵动。”

“瓜梗作盖钮,挖中空而显秀巧,南瓜造型活灵活现,浑然天成。”

“小子,你的制壶技术已达到巅峰,此壶,无论品相还是意境,都已远超我,我算是死而瞑目啦!”

梁增夸赞着,眼泪涌了出来。

有了一个成品,本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是王晓斌看着还有三块胶泥,觉着还是不要浪费比较好。

就这么几块泥巴,五万多块钱呢!

就算他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

于是,王晓斌再次聚精会神开始了新一轮的制作。

当太阳再次升起,王晓斌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大盒子,开着他那辆破面包车,来到了学校。

有孙老关门弟子这个身份,在学校,除了传染病研究室,生化实验室他进不去之外,就没他进不去的地方。

王晓斌是要借用煅烧设备,将紫砂壶烧制出来。

可他忽然有了一个很古怪的想法,出门开车去了附近的县城,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四袋血浆。

鸡血、猪血、羊血、牛血。

四种血浆被涂抹在了四个紫砂壶上。

入设备,调整炉温,开始烧制。

24小时之后,伴随着设备叮的一声,烧制完成。

王晓斌理都没理,继续看着手中的针灸教材。

又过了几个小时,炉温已经自然降低到室温,王晓斌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设备。

四个南瓜造型,却略有不同的紫砂壶,出现在了王晓斌的眼前。

梁增站在王晓斌身后,看到这四个成品,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他本以为王晓斌制壶就已经超越了他的水平,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巅峰。

可是现在看到烧制而成的四个成品,他才发现,原来他以为王晓斌是站在二十层楼那么高,可实际上,王晓斌却已经站在了云端。

四个款式类似的紫砂壶,因为淋上了不同动物的血浆,体现出了四种不同的颜色反应。

按理说血浆在灼烧后,应该表现出焦黑才对。

可是不知道是由于材质问题,还是手法问题,又或是吸收问题,四个紫砂壶,呈现出来的,是类似于釉彩一样的色泽。

鸡猪羊牛四种动物血浆,对应体现出来的,是青绿、微黄、半黄、全金四种颜色。

又由于紫砂胶泥的质地,并非瓷器那种镜面效果,而是略带粗糙的磨砂感。

梁增上手,宛如抚摸恋人的肌肤一般,温柔的抚摸着四个紫砂壶。

那深情款款的神态,让王晓斌鸡皮疙瘩都爆起来了。

过了许久,梁增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转身看向王晓斌,一个深躬就鞠了下去。

“谢谢,谢谢王大师让我得偿所愿,此生无悔,若有来世,我希望能跟随王大师学习制壶之艺。”

一个黑色的漩涡在房间中出现。

梁增感激的看着王晓斌,再次鞠躬,这才退入到漩涡中,随着漩涡缩小,消失不见。

用废报纸将四个紫砂壶包裹起来,放在了盒子当中。

王晓斌正准备离开,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老师好。”王晓斌态度特端正,特礼貌。

可是下一秒,王晓斌就傻眼了。

“啥?让我去给张老送壶?”

王晓斌头脑当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是古代用的那种夜壶。

毕竟孙老和张老那种碰面就死磕,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任谁首先想到的都是夜壶啊!

“你把姓张的紫砂壶给摔了,不用赔的啊!我可不想让那个混球说我没有规矩。”

好吧!

王晓斌觉着,自己一定是找了个假老师,这关门弟子做的,都成快递员了。

拜入师门整整五天。

第一天拜师,收下一本书,一盒针。

第二天第三天,老师跑去开会了。

第四天第五天,老师竟然跑了两天古玩城,淘了个紫砂壶回来。

王晓斌从孙老哪里取来了一个造型古朴,看着特有年代感,入手沉甸甸,指不定是用红木制成的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垫着厚绒布,正当中摆放着一个造型普通的紫砂壶。

“路上你可多加点小心,别磕了碰了,这可是梁增大师传世不多的作品。”

王晓斌撇了撇嘴,没好意思打击老师。

开玩笑,他跟梁增大师学了那么久制壶,一身制壶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是一眼看不出这紫砂壶好不好,岂不是一身本事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这紫砂壶,造型呆板,壶身过度圆润,上面雕刻的字,间距分毫不差,还用上了瘦金体。

梁增大师一辈子醉心于制壶,字都不认识几个,写自己的名字跟狗爬一样,会个毛线瘦金体啊!

就这破壶,一看就是机器流水线弄出来的,网上几十块到百来块的就是这种。

“还看啥看,你懂紫砂壶吗?赶紧的,车票都给你定好了,早去早回,我还要教你针灸呢!”

王晓斌哭笑不得,有句话没说:敢情您老还记得我是您学生啊!

王晓斌回到家,随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裤,看着老师给的这个盒子,挠挠头,直接把里面的破壶拿出来扔垃圾桶里去了,然后,他将自己制作的四个紫砂壶当中,那个淋了鸡血,体现出青绿色的紫砂壶放了进去。

看着剩下的三个紫砂壶,王晓斌索性都用报纸包上,随便塞到了衣服堆里面。

摔了张老一个200万的紫砂壶,这一个肯定不够赔的,全都带上,他要是喜欢的话,都送他。

价格不行,咱可以数量取胜啊!

估摸着张老再怎样,看到四个紫砂壶,也不好意思再提赔偿的事情了吧!

收拾好行李,王晓斌出门打车直奔车站,踏上了南行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