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无声的打开。

门外,虽然开门无声,玉扇书却第一时间发觉,他知守护的职责已尽,在门开一瞬,身影同时淡去,对即辰的厌恶,令他不愿与即辰有过多的接触。

一束阳光照入,即辰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焦急的刀中圣,他在等候刀太祖无恙的消息。

所以当房门一开,他就第一时间来到门口,与即辰来了个面对面。

“放心吧,入了命棺,刀大爷就死不了。”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刀中圣心中的大石瞬间落地,身体颤抖,感激地看着即辰,刚要再谢,却不料即辰手一挥,道:“别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我,小爷真不好男色。”

原本心存感激,经即辰这样一说,刀中圣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一时有点尴尬。

聊天最怕的,就是一开口就把天聊死咯,但即辰显然不在乎,反而目光狡黠的盯着刀中圣,双眼闪烁的精光环视了一遍刀中圣全身,似在搜索着什么。

他这举动,令被索视的人混身的不自在,刀中圣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不是说,不好男色吗?

“你要是真的非道谢不可的话,也不是不行,你可以考虑给哥哥点真金白银来的更为实际。”

一脸地坏笑,爱财如命四个字在即辰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就差直接写在脸上。

刀中圣一愣,伫立在原地,明显,即辰把他当成了挨宰的肥羊。

见刀中圣呆呆地站着,也没点表示,即辰眉头皱道:“看来你的诚意不够啊。”

“修……行之人,平时实在没有放太多钱银傍身的习惯,只有怀中还有少许碎银……”

不是自己小气,修行一途,远俗世,避红尘,他自幼跟随刀太祖,甚少接触钱这一物事,金银对世间修者来说,本就是不屑一顾的俗物。

即辰救了自己师父,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恩情,师父的性命,又岂是金钱这种俗物可以衡量,只是现下自己囊中,实在是羞涩。

“算了,我也不是爱财如命之人,你没有,哥哥也不强人所难,你只要去帮我办一件事,我就当是你的诚意了。”

见从刀中圣那边榨不出什么油水,即辰脑子一转,开出一个条件。

“什么事?”刀中圣抬头问道。

“很简单。”即辰一笑道“只需要你去集市帮我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棺材。”

“棺材?”

即辰的这个要求,把刀中圣搞糊涂了,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棺材要买好一点的,记得雇人抬回来,最好顺便请上几个能奏哀乐的。”

显然,即辰并不想解释,交代了一番后,自招财袋中拿出一些银两,递给刀中圣。

银子多的没有,但自己身上还有些许碎银,修行之人,很少入世,身上一点碎银,便足够怀揣许久,所以刀中圣没有接过即辰递来的银两。

见他不接,即辰直接把手中银两抛了过去:“哥哥就算是奸商,也是个有道义的奸商,不白白占人便宜,你身上那点钱,你自己留着。”

说完,即辰头也不回,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到了自己房门外,他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如饿虎扑羊般的钻了进去。

刀中圣不知道,此刻,即辰的房间,正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三十箱山国王者命人送来的金银珠宝。

这可是即辰的心头大好,让他心心念念。

满屋的心头好在房中摆着,即辰不想浪费时间与刀中圣在那边推来让去,要有那闲功夫,他更愿回房欣赏屋中的珠光宝气。

握着抛来的银两,推让无门的刀中圣只得将钱收入怀中,不做耽搁,转身下楼。

入世未深,对山国王都又是初来乍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还好他也没有傻到盲目瞎找,虽不识路,但自己还有张嘴,在经过多次询问后,刀中圣终于找到了一家卖寿材的店铺。

“客官,可是要买寿材,敢问是否是主家的哪位先人故去,主家是要大办还是小办?”

刀中圣前脚刚踏进店门,寿材店的伙计立马就热情迎来,开口不失礼貌地问道。

面对店铺伙计的询问,看着店中各类寿材,刀中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毕竟买棺一事对他来说,也算是人生的第一次。

见刀中圣没有反应,随后又见他将目光定格在了店中摆放的几具木棺上,那伙计瞬间明白了顾客的来意,满脸堆笑道:“客官可是想买寿棺?”

刀中圣点头。

那伙计立马说道:“那您来小店算是找对了地方,本店经营各类寿材上百年,是货真价实的百年老店,款式繁多,物美价廉,无论是元宝蜡烛,纸钱寿衣等等是应有尽有,尤其本店的寿棺制作,更是一绝,独领丰骚,别说是逝者,就是活人躺进去都舍不得出来……”

寿材店伙计这话匣子一开,那是一个滔滔不绝,开始不停地向刀中圣推荐着店中各式寿棺。

在得知刀中圣还要雇人,懂行的寿材店伙计立马心领神会。

登时,在他的招呼下,四名体格健壮的大汉和五名手拿乐器的乐师,就站到了刀中圣的面前。

“客官放心,本店既是百年老店,对于丧葬事宜,有的是一条龙服务,您看您要的人已经有了,这元宝蜡烛纸钱的物品,是不是也要备一些,本店的元宝蜡烛……”

一看棺材有了,要的人也雇齐了,刀中圣打断了店伙计继续的热情推介,付了钱,十人一棺,浩浩荡荡地便往国宾楼回返,此时已是落日西斜。

时间的推移,并不影响王都的热闹,刚近黄昏,王都各街道两边的店铺,都高高地挂起了灯笼。

十人一棺,刀中圣走在前方带路,之前因心系即辰交代,未及细看。

如今,事情已然办妥,放下心来的他终于可以好好体会一番,人间烟火,浮华种种,一路行来,目不暇接,这是修行生活所感受不到的。

抬眼四望,皆是新鲜,刀中圣不自觉地放慢了回去的脚步,修行是枯燥的,耗日良久,长时孤寂,怎是人世繁华可比?

一时间,原本放缓的脚步,停了下来,驻足不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嚣鼎沸,更有身着各式华彩,面容姣好的女子,不时从身边路过,不知为何,竟觉心中有股躁动,惴惴难安。

他,呆住了。

“修行先修心,出世入世,一如平常心,万般皆同,心浮气躁,妄念丛生,是为道心不稳,对你日后修炼,有害无益,易陷心考,坠入魔障!”

一语如洪钟,隔去闹市吵杂,响在刀中圣耳侧,惊醒发呆之人。

如梦初醒,面红耳赤,刀中圣暗自自责,寻声望去,前方酒楼二层,临街角落,白发白眉白衣,目光炯炯,与之四目相对。

正是玉扇书。

“世间浮华,不可执迷,否则汝必教刀太祖失望。”

耳边,又传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语,是玉扇书善意的警醒。

屏气凝神,望着酒楼二层的玉扇书,刀中圣拱手一礼,点头作谢,随后朝身后众人道:“走吧。”

静心克制,刀中圣害怕又因自己定力不足,遭遇诱惑不前,当即迈开步子,大步朝国宾楼方向离去。

酒楼二层,望着那看似坚毅,实则逃避的身影逐渐消失,玉扇书忍不住叹了口气。

“朋友,与你讨杯水酒,想来你应不会小气。”

闻声,玉扇书双眉微蹙,转头看来。

身旁,一只手伸出,抓起桌上美酒,径自倒满手中杯。

突来的举动,让玉扇书暗暗吃了一惊,以他修为,不可能预感不到有人接近。

讨酒之人,貌若二十,长相俊美,一身华服精饰,显得身份不俗。

这是王都哪位世家公子,为何我脑中全无印象?

经过的小二,出于长久养成的行业谨慎,迅速地翻查着脑海的记忆,毕竟,做他们这行,最怕无意间就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

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这样一位翩翩佳公子究竟是何人,何故站在桌前与人讨酒?

看来,自己待会还是要留意一点,王都之地,非富即贵,多的是自己这种身份惹不起的人。

沉默地盯着讨酒之人,直到那人将杯中酒饮尽,玉扇书才淡淡地说道:“杯酒已尽,直说来意吧。”

那公子一笑,竟又拿起酒壶,道:“见阁下生得白发白眉,一身白衣,气质出尘,别有仙气,一时好奇,公子逸然只想与你交个朋友,无甚来意。”

玉扇书没有回应,眼中满是不信。

公子逸然又将手中酒喝干,道:“有缘会面,即是朋友,何须多心?”

“能近我身而不使我知,足见你修为不俗,无故攀交,必有其因,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冰冷的话语,话锋中已夹杂着一丝杀意,数日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命棺踪迹已有泄漏,令玉扇书不得不防。

将空酒杯放下,公子逸然耸肩一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朋友不喜欢打扰,那算是公子逸然冒昧了。”

对方敌意显露,公子逸然也不勉强,既身着华服如世家公子,其教养也不失世家风气,礼貌地欠身向玉扇书作别,随即转身离开。

莫名叼拢,干脆离去,公子逸然的出现,一时间让玉扇书无法摸清此人找上自己究竟为何,是敌是友?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此人修为境界确实高深,这样的人,来意必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