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飞不再看狗,而是看向张晓珂,字斟句酌地说道:“我能理解你和小狗的感情,我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养狗的人,我家里养了三条狗,其中有一条还是巴伐利亚猎犬,是美国领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在它们身上花的钱,足够普通人活十年甚至二十年了。不过万事有轻重,现在这个环境下,该做的取舍还是要做的。”

张晓珂皱着眉盯着王鹏飞,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看,是这样的情况。咱们现在得低调隐蔽,不能引起特务的注意更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否则都会有风险,这里面的道理你是明白的对吧?

为了隐蔽,我们连饮食都是从外面弄,就别说其他了。可是你看看这小家伙,虽然个子不大,但是叫唤的动静可不小。现在还好说,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忽然叫起来可怎么办?

一个没人住的地方,不可能有狗叫对吧?它一叫,就把我们都暴露了。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这狗就真的要做处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是要我把狗丢掉?这是王叔叔的意思,还是辉英叔叔的意思?”

“你这孩子一直挺懂事的,怎么这时候任性?我说的很清楚了,这是为了所有人考虑,这里面当然也包括辉英兄。你和辉英兄关系那么好,也不希望看到他遭遇危险对吧?所以处理掉阿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谓壮士断腕……”

“汪汪汪!”

阿布似乎是听明白了,王鹏飞要把它当成“腕”断掉,顿时发了脾气。不但冲着王鹏飞狂吠,还露出了森森白牙,摆出一副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姿态。

王鹏飞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指着阿布说道:“你看看它现在这副样子,这么叫下去离得多远都能听到,你说怎么养它?对不对?我这也是为了大家考虑,绝对不能留。”

“谁不能留啊?鹏飞兄有什么话上来说,下面的隔音不够好,留神被人听到。”

徐辉英的身形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向下面说了一句。张晓珂二话不说抱起阿布冲上楼,王鹏飞跟在后面。张晓珂紧紧抱着阿布,生怕自己一松手,小狗就从自己怀里冲出去或者被人夺走。对他来说,阿布就是自己的命,绝不许有人伤害它,谁也不行!

来到楼上,王鹏飞再次阐述了自己的意思。徐辉英听完之后又看张晓珂,张晓珂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徐辉英微微一笑:“鹏飞兄做事仔细,这是没有错的,张晓珂你也别耍孩子脾气,更不能记恨鹏飞兄。不过说到阿布的处理,我有不同的意见。这条狗不应该丢弃,相反应该保护起来,把它当成我们的伙伴看待。”

“伙伴?它?”王鹏飞有些难以相信,看着徐辉英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徐辉英点点头:“对啊,就是它。鹏飞兄有所不知,这条狗虽然不是名贵品种,但是很通灵性,很多时候它所发挥的作用,比我们加起来都大。

就说个简单的守夜问题,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我们。但是狗就不同了。鸡司晨犬守夜,这话咱们都听过。狗是天生的值夜者,有它在我们都能睡个安稳觉何乐而不为?

至于说狂吠问题,我相信张晓珂有把握让阿布不乱叫。真等到它叫的时候,那就是人已经到了门外,不叫也不行了。”

“辉英兄,你未免把这小狗说得太神了吧?”王鹏飞嘿嘿笑着道,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

徐辉英看向张晓珂,张晓珂心领神会把手松开,让阿布跳下来自由活动。随着张晓珂发布指令,阿布跟着就做出动作。

奔跑、急停、跳跃……所有的行动都能按照张晓珂的吩咐进行,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阿布一声没吭!

哪怕是这时候马戏团的狗,也不可能真的不出声音。只不过在大众的意识里,狗本来就是要叫的,所以随时叫几声也不算是过错并没有人在意。

当王鹏飞把这一点当成问题提出来的时候,阿布就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这条狗根本不会乱叫。

看到阿布的表现,王鹏飞也没了话说。他有些诧异地看着阿布,不相信这么一条土狗,能做到这么复杂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哪怕是警察局的警犬,也没有阿布这么灵。而那些犬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进口的,连它们都不行,一条小破土狗哪来这个本事?

徐辉英又说道:“其实贫民窟养狗的不少,毕竟大家都担心丢东西,也担心闹贼,有条狗总是放心。特务既然是外来人,对于本地的情况不了解,不可能对各家的狗有所了解。所以白天阿布可以大大方方出去,也不会惹人怀疑。到了晚上,就由它担当我们的警卫。一共四十八小时,怎么都能熬过去。”

“既然辉英兄这么说,那我也就没得说了。就希望如辉英兄预料的那样,不出什么纰漏才好。”

王鹏飞见两票对一票,也就没再坚持下去,悻悻地准备下楼。张晓珂朝阿布吹了个口哨,同时在心里下了命令:看住他,如果他离开就叫。

阿布听话地跟在王鹏飞身后下楼,全程没有发出多余的动静。这也是张晓珂想的办法,用口哨作为掩护,让王鹏飞误以为口哨是指令。自己的内心操控乃是大秘密,就连徐辉英都没告诉就别说是王鹏飞了。

等到一人一狗下楼,徐辉英才拉住张晓珂说道:“辛苦你了。”

“没什么辛苦的,就是打几个电话而已,这还算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地下工作就是要从无声处听惊雷。不是只有打打杀杀刀光剑影才叫地下工作,做好日常的事情,也是情报工作的一部分,就连剪报这种行为,都是谍报工作的一种,就不用说其它了。你所做的事情,就是我们的地下工作,你早已是我的战友了。”

听到战友两字,张晓珂就觉得浑身是劲,方才的辛苦以及担惊受怕都荡然无存,只剩下大战即将到来时的那种兴奋与憧憬。渴望自己马上就能投身战场,和敌人来一场面对面的真正较量。

等到问过电话另一端那些人的反应,徐辉英脸上也满是笑容,和张晓珂两人强忍着,憋着声笑得前仰后合。

“那些人啊,要么是为虎作伥之辈,要么就是趋炎附势之徒。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缺少人情味。经常说一些没有心肝的话,认为人生的遭遇都是活该,跟社会没关系。

或者说忍一忍就过去了,有什么想不开的。换句话说,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就是他们这种人。这种人没罪,我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就只好让他们也体验一下恐惧和绝望的滋味,看看他们以后还是不是类似的观点。”

听到徐辉英这么说,张晓珂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觉得辉英叔叔更加亲切,更愿意和他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