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董盟长的身份,干这种活有些不合适吧?”

陈庸似乎又融入到董汉林的秘书这一身份之中,他推开董汉林的手,自己蹲在地上将散落的文件一一整理起来。

董汉林被推到一旁,看着陈庸熟练地坐着这些事情,只不过,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笑意,眼神冰冷的盯着陈庸。

“进办公室之前为什么不敲门?”

陈庸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他将最后一份文件捡起来后,把手中的文件捋齐整,然后递给董汉林。

“董盟长以前的脾气可不像现在这样暴躁,这怎么地位越高,脾气也跟着大了起来?”

董汉林脸色阴沉,他一字一句道:“进门之前为什么不敲门?”

陈庸凝视着面前的董汉林,明明还是那个相处多年的搭档,可如今看来,竟然是如此的陌生。

无数个夜晚,陈庸都在噩梦中惊醒,然后询问自己。

这么多年了,自己真的明白董汉林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直到现在还清晰的记着,自己第一次见到董汉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画面。

当时的自己,也才只有十三岁,而那个时候的董汉林也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来到陈家的时候,他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局促和不安。

见到自己,他挠了挠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自己,小声说道:“你好,我是董汉林。”

那副画面,陈庸这么多年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宋言说不能理解的时候,陈庸并没有辩驳什么,只是默默将心中的苦涩全部压下。

董汉林之于他,并不只是个陈家的下注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兄长。

就是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腼腆单纯的大学生,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为了权力、地位,就可以放弃自己的本心,连昔日的故人都不认了吗?

陈庸看着董汉林,怔怔出神。

董汉林并没有注意到陈庸的异样,他此时已经被陈庸的突然举动搞得十分火大,见陈庸一直不回话,董汉林压低嗓子咆哮道:“陈庸,我在问你话!”

“敲门?可能是之前你我关系太好,以至于我都快忘了进董盟长的办公室还需要敲门了吧。”陈庸敛去脸上的异常,淡淡道。

他说的随意,董汉林也不会相信。

就算是当初陈庸还是他的秘书的时候,每次进办公室之前也会敲门。

既然如此,那对方今天的举动,只可能是来上门挑衅的。

“你想干什么?”董汉林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陈庸。

陈庸见董汉林没有接,无谓的笑了笑,走上前将所有的文件放到了办公桌上,然后自顾自的来到沙发旁坐下,才笑着对董汉林说道:“当然是来祝贺董盟长了。”

“祝贺我?”董汉林冷笑一声,“只怕是来嘲笑我的吧?”

陈庸似乎对于董汉林的话很惊讶,他张大了嘴,有些疑惑的问道:“董盟长现在可是盟长,是整个平成身份最尊贵的人,我一个后勤科的副主任,哪里来的资格嘲笑您呢?”

董汉林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阴森的盯着陈庸,“就算是平成的盟长,在你们陈家眼中,也不过是一条走狗罢了,陈少爷何必说的这么虚伪呢?”

听到董汉林语气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陈庸的心微微一疼,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意,“董盟长,好歹相识一场,咱们也当了十多年的搭档,何必这么冲呢?”

董汉林讥讽道:“我说话冲?陈庸,如果不是你今天上门来挑衅,我又何必如此?”

陈庸眼睑低垂,“我说了,是来祝贺董盟长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值得你祝贺的?”董汉林冷笑不已。

陈庸淡淡道:“宋言邀请董盟长参加剪彩,这难道不值得祝贺?他这样桀骜不驯的人,都承认了你盟长的身份。”

董汉林哈哈大笑,眼神中的冷冽却是愈发刺眼,“陈庸啊陈庸,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宋言是你的朋友,他怎么想的你会不知道?这种赤裸裸的打我脸,在你看来反倒是对我好了?”

陈庸没有说话,置于膝前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看着一言不发的陈庸,董汉林阴沉着脸,他一字一句道:“陈庸,无论是你也好,还是宋言也好,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以为自己的依仗还有很多,殊不知背后的人早就放弃你们了!想要把我拉下盟长的位置,你们还差得远呢!”

说完以后,董汉林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次恢复成古井不波,他对着陈庸摆了摆手,“陈副主任可以回去工作了,以后非必要情况下不要随便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尤其是来我的办公室!”

“请你注意身份!”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格外大声。

陈庸抿了抿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坐下去,而是缓缓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董汉林,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陈庸离去的背影,董汉林咬了咬牙。

与陈庸认识了十多年,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陈庸今天来是想说什么?

无非是劝说他回头是岸,不要再继续和宋言对着干了!

之前宋言一直保持沉默,因此陈庸似乎并没有下定决心。

可今天,宋言对于董汉林的针对已经不加掩饰了,因此,陈庸有些坐不住了。

身为宋言的表哥,也是见识过宋言全部事迹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宋言到底有多可怕。

就算是董汉林是盟长,对上宋言,也肯定是十死无生。

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陈庸考虑再三,还是看在往日的情意来找到了董汉林。

只可惜,董汉林虽然看出了他的来意,但他的心里已经被权力和欲望充斥。

我已经没有后路了。董汉林想着。

往事种种,只能作为回忆,今后如何,还要看自己的努力。

他恨,作为陈家的走狗这么多年,却要被方明一直压一头,直到现在才能取得这一切。

所以,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继续为陈家服务。

这样的心思,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也是因为如此,董汉林满口都是对陈庸的冷嘲热讽,目的就是逼得他无法开口说出那些话。

可能陈庸也是懂了这一点,所以在最后的时候才选择了沉默。

“你还是太善良了,善良的人,没办法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啊。”董汉林抬头看着天花板,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

回到办公室后,陈庸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柳诚就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看着陈庸从进来到坐下。

“怎么样,董汉林是不是没听你的劝?”

陈庸淡淡道:“我根本就没有劝他。”

柳诚一个翻身坐起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难道是你突然醒悟了?”

看着一脸好奇的柳诚,以及听着他的话,陈庸苦笑一声,“你也觉得我劝董汉林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吗?”

柳诚摆了摆手,“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和董汉林之间早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就像宋言说的那样,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最终什么也做不成。”

“你还没说,为什么你没有劝董汉淋?”

陈庸的脑海中浮现出刚刚董汉林决绝的表情,他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董汉林比我更懂这一点,所以才没给我机会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