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站一坐,目光对视。

周羽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宋言表情淡然,丝毫不见退缩。

咖啡馆内静谧且宁和,轻缓的音乐让人心境澄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舒适的笑意。

他们之间的冲突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其他桌的客人依旧做着各自的事情。

身穿西装的白领们处理着还未完成的文件,表情认真且专注,年轻男女们坐在一块,小声讨论着些什么情侣间的悄悄话,看向彼此的眼神也充满爱意。

在这样的氛围下,宋言淡淡开口道:“周公子,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周羽脸色阴沉,没有回答。

忽然——“这位先生,您是要离开了吗?”

不知何时,刚刚的哪位女服务生去而复返,她站在周羽旁边,看着周羽问道。

在外人面前,周羽也不好发作,强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了?”

女服务生先是偷偷的看了一眼宋言,然后从背后拿出一个针织的口袋,“这是我们店长的一点心意,送给二位。”

“你们店长也在?”宋言有些好奇的问道。

女服务生指了指角落,“我们店长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坐上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客人主动弹琴。”

她顿了顿,看着宋言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羞涩,“店长让我转告您一句话,他说您弹得很不错,是他见过最好的。”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变得通红,将手里的两个针织袋子放在桌上后,扭头小跑离开了。

看着桌面上的针织袋子,宋言表情有些怪异,没有去拿,反而是周羽伸手去翻了翻袋子,从里面掏出两罐手磨咖啡以及两个香囊。

“转告的话?未必吧。”周羽颠了颠手里的东西,语气怪怪的说道。

宋言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了,你羡慕?”

周羽嗤笑一声,“这种姿色,也值得我羡慕?”

宋言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两人先前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不少,周羽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袋子,对着宋言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次来昆海并没有让我失望。”

“周公子喜欢就好。”

周羽脸色一黑,他俯视着宋言,语气不善道:“你这么说话很有意思?”

“没有啊。”宋言笑呵呵的说道。

周羽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说道:“你没必要把火气撒到我身上,我又不是主谋。”

宋言笑容一淡。

“不过我大人有大量,懒得和你计较。”周羽缓缓道:“回去平成吧,昆海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逗留的了,你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平成才是。”

宋言眉头一挑,“听你话的意思,你似乎还知道很多东西?”

周羽环起双臂,“不用想从我这里得到其他消息,不该你知道的,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不过,我也可以免费送给你一个消息,作为见面礼吧。”

周羽收起笑容,脸上多了些认真,“抓紧时间壮大自己吧,你的麻烦很快就到了。”

宋言眸光暗沉,他忽然记起在当初那场晚会上,燕老也是这样和自己说的。

周羽打量着宋言的脸色变化,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已经有人和你提过醒了。”

周羽摆了摆手,“我也要离开昆海了,你好自为之吧。”

“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能不要这么弱。”

他的嘴角扬起,嘲讽道:“弱的我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出手,生怕给你捏死了,他们该心疼了。”

宋言默然不语。

周羽反复提及“他们”,显然是刻意为之,至于目的是什么,虽然他没明说,但两人却是心照不宣。

看着周羽渐行渐远的背影,宋言眸光闪烁不定。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杯还没有喝完的咖啡,眼神深邃。

半晌,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也该回家咯。”

他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桌上的针织袋。

来到马路边,他随手招来一辆车,弯腰钻了进去。

车子缓缓开动,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保安将安全栏打开,看着刚刚离去不久的法拉利又调头回来,疑惑地摇了摇头。

手牢牢地握住方向盘,聂雨璇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心跳却是逐渐加快。

距离王明璇的住址愈发临近,她脸上的平静也分崩离析,到最后只剩下紧张和迷茫。

她的脚几次抬起,想要踩住刹车,然后调转车头就此离去,可每当她想要下定决心返回时,宋言的话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老娘什么时候当过缩头乌龟!”

聂雨璇啐了一口,爆了句粗口。

她咬了咬牙,逼迫着自己只能看向前方,不去起逃避的心思。

只是,她的手却是越握越紧,到最后,更是雪白的皮肤表面凸显出根根青筋。

一段路仿佛走了半生那么漫长,终于,在经过最后一个拐口后,王明璇的住宅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聂雨璇心一颤,咬了咬牙,索性猛踩油门,法拉利犹如离弦的弓箭,直接窜了出去。

“嗡嗡”

引擎的声响太过巨大,几乎是这片区域的所有住户都听见了法拉利的声音,纷纷探出头来。

“呼”

法拉利到了王明璇的别墅前便慢慢停下了,聂雨璇轻轻吐出一口气,表情有些迷茫。

她到底应不应该来这里?

她只是听了宋言的那番话后,心里十分触动,再加上宋言的推波助澜,她便在恍惚间启动了法拉利,重新回到了这儿。

可真正到了这里的时候,她才猛地清醒过来,心情也变得十分复杂。

这么多年来,王明璇从来没有找过自己,并且一直在暗中引导着自己做出那些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哪怕现在知道对方始终是为了自己好,可长久以来积攒下来的怨念并不是一朝就能洗刷殆尽的。

她本想再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下车,但明显,她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屋里的人已经被惊动了。

“小微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聂雨璇先是一怔,紧接着便看到从大门里走出来的雪姨,正站在车头前面,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

“小微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王先生已经等了您很久了。”

“等我......很久?”

聂雨璇轻声重复了一遍,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恢复了平静。

“走吧,我们进去。”

聂雨璇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来到雪姨身边,对着她说道。

雪姨怔怔的看着红了眼眶的聂雨璇,张了张嘴。

“小微小姐,您这是?”

聂雨璇深吸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光彩动人的笑容,“走吧,我们进去。”

走进大门,穿过客厅,来到了餐桌旁,聂雨璇就看到王明璇正坐在主位上,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

而他的左手旁,正是留给自己的位置,一如以往那样,从不曾改变。

“知道你会回来,就吩咐雪姨准备了你的饭。”

王明璇笑呵呵的说道:“以前你就是这样,总是嫌弃我让你上的课太枯燥,训练太累,就耍小脾气跑到外面,可最后还是饿着肚子回来了,就像你现在这样。”

他看着聂雨璇,眼中尽是柔和。

“吃饭吧,小微,饭都要凉了。”王明璇温声道。

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聂雨璇的心猛地颤抖起来,尤其是当她听到那句“饭都要凉了”的时候,往日的记忆顿时浮现在眼前。

“王老师,我好想你.....”

她终于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悲伤和思念,一下子扑了过去,跪倒在王明璇腿边,抽噎着说道。

看着嚎啕大哭,丝毫没有女人模样的聂雨璇,王明璇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轻声斥责道:“注意仪态!忘了我都是怎么教你的了吗!”

只是,不知何时,他的眼眶也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