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伪装,在坐进软椅的那一刻轰然崩碎,苏从军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瘫软地靠在椅背上了。

许久,苏从军眼中才有了一点光亮,只见他慢慢地伸出手来,轻颤地将书桌上的相框轻轻地捧在手心,看着相框里那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少女,苏从军眼前渐渐地模糊了起来,仿佛这个少女也在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说说吧,具体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苏从军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好像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何雄伟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略一整理便娓娓道来。

“我去的路上,车子的后胎爆了,又在高速路上遇到了大堵车,所以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到的时候,只看到小少爷一个人呆坐在小姐面前,姑爷被绑在了椅子上,被人一刀捅在了心口上,一刀致命,从刀口整齐干净和下刀的位置可以看出,杀死他的不是普通人,下刀快、准、狠,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且估计功夫不弱。”

“而小姐也是心口中刀失血过多而亡,但不像是被故意杀死的,更像是自己撞上去的,所以当时并没有立刻死去,之后,她从倒下的地方爬到沙发旁,在沙发上拿的手机,在弥留之际给你打的电话,只是还没有和你说上一句话就香消玉殒了,所以在你接电话的时候小姐和姑爷都已经气绝身亡。”

“现场很干净,没有遗留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们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当然包括你送给小姐的那条链子,而且别墅里并没有发现小妖的尸体,所以我猜测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至于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何雄伟一口气说完后,就静静地看着捧着苏锦照片发呆的苏从军,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仿佛是苏从军回过神来了,却依然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如此看来,杀害小丫他们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毛贼了,肯定在道上有些名头的,你去发布一悬赏令,一千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还有花钱去雇人寻找我的外孙女,多雇些人,一定要找到小妖,哪怕,哪怕是找到她的尸体也好,我不想她被垃圾一样丢在外面。”

“是!”

“还有,去注意黑市上的首饰交易,我给小丫的那条链子是独一无二的,要是不被销毁和藏匿,就一定会找到踪迹的,还有注意国外的珠宝首饰交易,也有可能被拿到国外倒卖。”

“是!”

“好了,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

何雄伟立马识趣的退出了书房,再者他要立刻去办苏从军交代的事情。

“小丫啊!你知道吗?爸爸好想你呀,爸爸真地好想你啊!可是你却这么狠心地走了,最后连一句话都没跟爸爸说,你,你就走了!你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了!”

“小丫,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真的错了!要是当初我坚决地反对你和他的来往,不去默认你们的婚姻,你们俩就不会在一起,要不是那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连你们结婚的房子都没有,我又怎么会给你那套别墅呢?!”

“要是,要是把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小丫啊!”

“你看,爸爸没说错吧,那小子不仅不能给你幸福的生活,还连保护你都做不到,现在害你丢了性命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悔呀,我好后悔呀!”

“我当初,就应该坚决的反对这一切,也许你会恨我,可,可爸爸至少还能看到活生生的你,可,现在,可,现在爸爸只能捧着你的相片,只能捧着你的相片呀!啊!……啊!……啊!……小丫啊!小丫……我的女儿呀!……”

静静地书房里,只剩了苏从军一个人蜷窝在椅子里,此刻,他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无限的悲伤,紧紧地抱着苏锦的相框,失声痛哭了起来……

第二天,苏从军匆匆地安排了下公司的事,就坐车赶往柳林市,除了那个一直不见踪迹的二儿子苏文豪外,其他的人都去了。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活,让车里沉闷的空气压抑地让人快要窒息,即使摇下了所有的车窗也没有散去半分。

阮琴玉一直依靠在苏战武的肩头默默地掉眼泪,眼泪擦了又流下来,眼睛已经红肿得如同核桃似的,却依旧没有停歇迹象,像是决堤的西湖水,没完没了。

苏战武看着伤心欲绝的阮琴玉,除了帮她擦眼泪什么也做不了,紧紧攥起的拳头可以看出他也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心痛他那可爱妹妹的不幸,心痛着她的风华早逝,心痛着在他肩头伤心欲绝的母亲,心痛着一直看着车外的父亲。

此刻,模糊的视线里,平时风韵十足的母亲却是一夜老了不少,平时挺拔如山的父亲也显得如此佝偻,像是个风烛残年的孤苦老人。

车子开得很慢,除了是因为苏从军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外,也是因为在他们心底都在害怕接近,接近苏锦。

平时,是多么希望可以见上一面,可现在他们都在抵触这次见面,因为见完这一面后就是永别,连说声再见都没有的永别,永别!

而车子开得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候,到柳林市后,他们就直奔停放苏锦和吴风遗体的医院。

当他们见到苏锦冰冷的遗体时,阮琴玉再次彻底崩溃的哭得死去活来,苏从军和苏战武也是再无克制的掩面痛哭,何雄伟同样,站在一旁默默地哭泣,直到阮琴玉哭晕过去,这次泪别才终于结束。

……

从医院出来后,苏从军一行人没有去苏锦遇害的那套别墅,而是去了他们在市中心的那套别墅里住了下来。

下午,醒来的阮琴玉坚持要去看看她可怜的外孙,虽然苏从军很不高兴,但在阮琴玉坚决的坚持要求下,何雄伟送她去了,而苏战武却是留下来照顾苏从军,还有开始筹备着苏锦的葬礼。

当阮琴玉看到痴傻麻木的吴浊时,她抱着吴浊又是一阵沉痛地哭泣,这让站在一旁的何雄伟无比的担心,担心着阮琴玉再这样哭下去,会不会直接就哭瞎了眼睛。

本来,阮琴玉是不想吴浊和莫非男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要吴浊跟她一起去市中心的别墅里住的,可和吴浊说了半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阮琴玉又心痛又焦急,紧紧地拽着吴浊,却是不知所措。

最后,在何雄伟的劝说和莫非男的保证下,阮琴玉才不得不伤心的离去,虽然她还是很不放心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待在这栋别墅里,但却没有做出什么太过急的举动,因为她怕再给吴浊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更加糟糕的刺激。

苏笍和莫等贤上午已经来过了,见到这般痴痴呆呆的吴浊,他们也是伤心的泣不成声,他们同样不放心吴浊和莫非男待在这里,可对于吴浊的这种状况,他们也无计可施,最终,在莫非男的劝说下,还是无奈的走了。

本来,苏笍说要留下来陪他们两个孩子的,只是莫非男说吴浊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没人知道,而苏笍却不能一直这样陪着他们,她有工作,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要照顾,苏笍知道莫非男说的是事实,只好作罢。

而莫等贤走的时候,却是叮嘱莫非男要照顾好吴浊,关于请假的事他会搞定,虽然他已经退休了,可在学校里,他还是有足够的面子帮莫非男请到不短假,因为新的校长就是他一把提拔起来的。

至于莫非男落下的课,莫等贤并不担心,他知道这点课对优秀聪明的莫非男算不上什么,不会对她的成绩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