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在莫非男还在胡思乱想时,吴浊已经将早餐端到了她的面前。

莫非男看着眼前的一盘青菜,一份煎蛋,一碗熬得刚刚好的稀饭,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乱叫了起来。

突然的窘迫,让莫非男不觉地羞红了脸,可当她心慌意乱地偷偷抬头看向吴浊时,才发现他眼中除了关切的眼神,便无其他。

“我这是怎么了,现在小虫正是伤心的时候,自己却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不该有的东西。”

悲伤的气氛里,莫非男猛地恢复了心神,自我责骂了一番,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早餐上。

说实话,此刻莫非男已是饿极了,但她却没有马上动手,因为床边的小桌上只有一碗稀饭,一双筷子。

“小虫你不吃吗?你不饿吗?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可你也得吃饭呀,你这样,叔叔阿姨怎么能安心地走呢,他们要是在天有灵该多担心你呀?!”

“小虫,你要振作起来,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还有我嘛,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还有我外公,你外婆,还有苏笍阿姨,他们都很担心你,他们都很关心你。你不能这样地虐待自己,如果你不吃,我也不会吃的。”

一碗一筷,摆明着吴浊没有准备吃饭的意思,这让莫非男不住痛心劝慰,可说着说着又是红了眼圈。

吴浊知道莫非男说的都对,他的确是满心的痛苦和悲伤,吃不下饭,但最根本的原因却是他没有半点的饥饿感。

而这,吴浊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了担忧得伤心欲哭的莫非男两眼,便快速地又端上来了一碗稀饭,陪着丁兰一起吃了起来。

随后,莫非男很欣慰的一口气吃了三碗,但这却不是因为她太饿的原因,而是吴浊做的早餐太好吃了,青菜和煎蛋的火候非常到位,咸淡也正好合适。

以前,莫非男也吃过吴浊做的饭,只能说是能吃,却压根就谈不上好吃,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饭菜就这么好吃。

“也许是自己太饿地原因吧。”

莫非男这样想着,而吴浊也吃出来了今天自己的饭菜做得很美味,他默默地吃完了一碗,心中却是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厨艺在一夜之间暴涨的原因。

就在刚才,做菜的时候,吴浊清楚地感觉到了菜的生熟程度,菜的重量,要放多少盐,要在什么时候关火,他心中一清二楚,仿佛自己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般,已经设定好了一切的程序,只要按照程序里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而相对与刚醒来时,发现的一切不一样的感觉和变化来说,刚才做菜时的奇妙感觉并没有让吴浊有多少的惊奇。

可这所有的一切异变,吴浊也没有对莫非男说起,先不是她会不会相信,会不会以为自己受了沉重的打击而变得脑子有问题,而是告诉她只能让她有更多的担心。

再说前天发生的,那让人不愿想起的一幕,却是如此残忍存在的事实,一下子就崩塌了吴浊的整个世界。

此刻,吴浊开始学会了谨守最后一点心里防线,不想说话,不愿与外界沟通,可这并不是他不信任莫非男,而是一种卑微而又可怜的自我保护!

“什么,你要单独带女儿的骨灰回上元安葬?不让他们合葬在一起?”

阮琴玉睁着肿得如核桃般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苏从军。

“是的!这是我的决定!我要带她回去,那里有她的家,那里是她熟悉的故乡,那里有我们在,她会在那里安息的!”

苏从军用不用质疑的语气冷酷地说道。

“可这不合规矩,也不近人情呀!如果她在地下有知,她该有多么的伤心啊!生前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她走了你还要拆散他们吗?”

“你没看到他们活着的时候有多么相爱吗?小丫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你也没有看到吗?小风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呀!除了穷了点其他的又有哪里是你看不上的?!”

“十几年了,他没有像你说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有什么更大的图谋,他没有问我们要过一分钱,没有要过一丝的好处,只是和小丫过着清贫但快乐的日子,不是吗?难道你就这般地老糊涂了嘛?”

阮琴玉声泪俱下地责问着苏从军。

“他是没有拿什么好处,但他带走了我的女儿,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遭受如此横祸,惨死在这里,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你说,他纵然有再多的优点有什么用,他又能拿什么来弥补我女儿的性命!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呀?!”

苏从军头冒青筋地冲阮琴玉吼到,这是他们结婚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就算是心情如何不好,身处怎样地恶劣状况下,苏从军都从来不会对阮琴玉发一点脾气,说半句重话,由此可见,苏从军此时的内心也是处于快要崩溃的边缘。

“从军,清醒一点吧!小丫已经带着一个遗憾走了,难道你还要她带着另一个遗憾而死不瞑目吗?你就不能为她想一想吗?”

阮琴玉也不甘示弱地,歇斯底里地吼道,她不明白为什么苏从军会如此地顽固,都已经这样了,到底还想怎么样,他难道就不能让小丫走得安心一点吗?!

吼完后,阮琴玉仿佛被抽空的了全部的力气一般,趴在沙发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苏从军满脸绝望,霎时被伤心、痛苦与悔恨搅碎了心魂,呆痴如傻。

苏从军知道阮琴玉说的遗憾是什么……

“真不敢想象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十三年没有和自己心爱的女儿说过一句话,居然连面对面看一看对方都没有,居然到她走的时候都没来到及说上一句话,让她带着这个十几年的遗憾不甘地走了,自己真是残忍啊!自己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混蛋呀!女儿呀!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

想着想着,苏从军流下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而站在一旁的管家何雄伟,只能默默地看到阮琴玉和苏从军吵得不可开交,压抑的气氛中满是伤心与绝望,却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苏从军身后。

至于沙发上的苏战武,是同样满脸的忧心和哀伤!此刻,他望了望趴在那里放声大哭的母亲,又看了看默默流泪的父亲,内心也是支离破碎,满是悲哀。

但他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僵持在这压抑的气氛中,于是起身走到从军的面前,开口道:

“爸,我知道你不喜欢吴风,觉得小妹是因为他才遭此横祸的,可你心里明白今天的一切和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和他在一起是小妹自己的选择,怪只能怪那些猖狂的歹徒,也只能说是小妹命该如此。”

“我相信,这一切你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你需要的是找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来逃避你不敢不愿接受的事实。可这真的和吴风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所以请你让小妹和他在此长眠吧,求你了,爸,我想这也是小妹所希望的!”

苏战武的话,中肯,不偏不倚,却直透根本,这让苏从军不觉探头,静静地看了看一样备受折磨的大儿子,看到他眼里的伤心和希冀,片刻后,缓缓地闭上了泪眼,轻叹了口气,颓废地说道:

“你去办吧,为他们挑一块好点儿的墓地,不用修得太气派华丽,小丫喜欢简单自然,还有墓地周围要够幽静,小丫她也不喜欢城市的喧嚣。至于灵堂,就设在那栋别墅里吧,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应该会安心的回魂的。好了,你去忙吧,我累了!要先去书房休息会儿!”

说完,苏从军疲惫地抬手招唤着何雄伟,示意让他扶自己去书房。

终于化解了僵局,苏战武却没有半点放松的感觉,眼神暗淡地看着被何雄伟搀扶着,满是疲惫身影的父亲,又回头看了看依旧在那里低声抽泣的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