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军集皆于内城前，此时众人已得知，平壤先登乃是攻占芦门的南军骆尚志部，是为浙江兵马。

一路在街道间冲杀过来的明骑明步无不浑身带血。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敌军尸骸偏野，后队跟进的辎重部队正在分开收捡敌军尸体。

一队辎重兵抬起敌军尸体从刘如龙小旗面前走过，宋长武随眼看了一下，便被惊讶到。辎重兵们抬着的敌军尸体中，有不少身着布面甲或战袄的。明显不是wo人，更像是朝鲜人。明军中战兵多是着甲精锐，辎重兵虽然极少着甲的，战袄颜色也不像朝鲜人那般单，头盔乃是朱漆勇字盔，不是黑色盘帽。

很快军中就有抱怨声。

“怎地全是藩属兵？”

各军准备攻打一次内城，却发现，内城远比平壤主城的城墙要小的多，城墙高度却没有变化，可以说，大军的人数优势完全尚失。甚至在攻城时出现人数劣势，因为街道原因，大将军炮搬过来又缺位置摆放，虎蹲炮威力也不足。明军可以说只能依靠军队素质硬攻。

首次攻城的部队一次集结到内城下，是边军步兵。他们除了战阵还精于肉搏和弓弩，不过使用的火铳全是单眼火门枪。而他们的后方，则有职业弓弩手。

刘如龙小旗所属骑兵部队被撤走。他们精于骑战，攻防平壤主城之时也能提供骑射支援，但是内城的位置没有办法让他们组成环形骑射阵，离城墙也近，速度优势不再明显。

果不其然，攻打内城的部队很快退下来，听退下的精锐步卒说，明军死伤虽不多，却难以继续推进。敌军依靠城墙的坚固以及地形给的人数优势将明军攻城部队死死压住。这个距离上铁炮和单眼火门枪没有明显的优缺。但是偏偏那些wo人抱出一个又一个的粗大鸟铳。那些鸟铳需要两个人使，将攻上去的明军打了个粉碎，好在没有攻城步兵皆是精锐，没有被这场面吓住，却也要承受巨大的伤亡。

在营中的刘如龙等人闲聊时得出的结论是此战本已算大捷，若因最后的收尾而损失惨重，上面必然认为得不偿失。

黄焕也分析道，此次恐要围上些时日。

果不其然，第二天，骑兵营地旁边的步兵营地只剩守卫部队。其他部队都被调去围城了。

刘如龙等人骑着马在街道上逛，虽然内城还是敌军占领，但是平壤城中其他地方的百姓已然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街道上全然是朝鲜语的交谈声。看着天军士卒在街道上游走。路旁的朝鲜百姓见了无比惊叹。刘如龙等十三人也听不懂。

仿佛在说，这便是大杀wo人的天兵天将吗？

宋长武正见一菜馆，想去尝尝这北方藩属的美食。告知了刘如龙后，刘如龙给他牵了马。进了菜馆，里面的朝鲜百姓见一身着铠甲，高大威风的天军军士进来，顾客也罢，小二掌柜也罢，无不激动。

那白面小二跑到宋长武面前，一脸崇拜的说着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宋长武一脸懵，那小二很快也发现自己出了丑，尴尬的走回掌柜旁边。掌柜也变得焦急万分，店里来了一天兵，自己却要因语言不通而无法招待。早在此之前朝鲜的朝廷已下令，要厚待天军将士，见了得好生款待。

此时一身着素衣文人模样的朝鲜人站了出来。用还算流畅的汉话对宋长武行抱拳鞠躬礼道：“天兵临此，我等不及迎接，还望宽宏大量。”

宋长武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吃个饭而已，望这位朋友帮忙转告一下啊。

朝鲜的掌柜上了一道菜。

宋长武一见，心里怪道。

“不是把我等作天兵吗？怎地如此？”

仔细看，那盘子里全是大白菜加了些许红色调料，一点肉都没。

宋长武吃起来感觉味道还不错，但就是没肉。这种做法的菜他在辽东不是没吃过。心里暗道，这朝鲜也不怎么样。

喝一点酒，吃了点那大白菜。他便不再点其他菜。

他要付钱时，那家掌柜的急忙摆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朝鲜文人说，殿下说过，要款待天军将士。

宋长武想是多大事呢？豁达的将一钱塞了过去。便要离开，那文人尴尬道：“军爷，这菜钱要给，也得是三钱啊。”

宋长武又懵了，一块大白菜要三钱？大明朝的肉也就这价位了吧。

不过也罢，他在选锋，月奉双钱，一个月有一两钱，三斗粮。快赶上一县里小吏了，就因为是丘八，所以名声可能不如小吏。这三钱他还是拿得出来的，付了钱就走了。

说实话，这顿饭，他吃的不得劲。

这朝鲜街道除了不如京师那般人多楼高，其他倒是看起来很像。朝鲜人穿的衣物也很像大明的，不，应该说就是，只不过穿衣的人不是罢了。

回营路上，又遇到了先前那朝鲜姑娘。这朝鲜姑娘问道了他一个问题。

“之前有一和他在一起的天兵救过妾身性命，可问，那人是谁？”

宋长武问她那人是什么样的。

那姑娘说，那天兵身着红甲，手持长柄三管火铳。和他一样，是半面胡。

宋长武想了想，旗内的人，应当是二哥马汝军。

听了这姑娘的介绍后一脸的姨母笑。对姑娘道，定会替她转告。

说完便策马而去。

回营后便听到大哥刘如龙公布一个命令。

明日集结随查将军出营密伏敌军。

原来是内城里的敌军派人给提督送信，表示愿意撤离，望我军莫要追击。

很明显提督答应了。答应不追击，不等于不能伏击。

查将军只带了一七百选锋。夜不收营的全部出动，而风火营调了四百多。

第二天集结时，夜不收营就在风火营旁边。夜不收营的选锋多数蒙面，背上还有像钓鱼人避雨的那种蓬，他们是选锋骑中少数用弩的。用各种大小弩箭，还有一种短柄三眼铳和短管鸟铳。有的身上还有一些钩爪，悬梯，可谓装备齐全且精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