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自内城外退下来后便得令休整了三日,这期间宋长武与自己两位兄长叙了叙旧,刘如龙马汝军二位兄长心表无聊,此战弓骑未伤亡一人,但于战法中起到的作用也杯水车薪。

宋长武是三兄弟中唯一受伤的,身中两矢,这也算是他第一次受伤。屁股一箭,背部一箭,幸为盔甲所护,无大碍,却也疼。

追风营杀敌许有个百八十,也来不及数,但据上方传来的斩级录,明军此战获级三十,也就是说敌军起码留下尸首三百具有余。

三日后,宋长武正躺在飞雷所一个小旗的营帐中为自己的伤口发牢骚,营帐中同袍伤者只有八人,一人在营帐外,三人阵亡。

养伤之时忽闻号角声,几人顾不得伤痛,跳下床来,披甲持枪牵马,前往规定好的校场集结。

校场上,如往常一般,只见百户离阵迎营官后返,总旗又出阵迎百户后返,小旗官再出阵迎总旗后返,才传得一简单的十六字字军令,“各营依令集结封锁北关内城各出入口。”

前来协助的还有祖承训将军的辽东刃骑,宋长武所在第三飞雷所部署于内城正门,应该说,整个搏熊营都在这里。

午时炎热,三军集于各门却不动分毫。包括宋长武在内将士心感不适,披甲暴晒,人皆感累。

宋长武心中实在想不明白,封锁半天晒太阳还不如冒死攻城。

想着,忽见旁边一里处的山岭上有数十明军艰难的将两尊一人高的巨炮推上去。长武心中震撼,急忙指着那地方问一旁因炎热抱怨的同袍。

那同袍擦了擦汗,挤了挤眼大怒道:“急甚急。”扭头顺着宋长武指的地方看,不看方好,一看大喜:“竟是头号大将军炮!如此,北关必破。只望沈百户早些开火,让我等领了响银早些回营。”

轰~轰~,震耳欲聋的炮声从山岭响起,其声犹如猛龙前奔,场景震撼。

听闻炮声城下明军皆欢呼,长武也未例外。

从北关城外城看内城,只见得城内一栋高楼被铁炮弹砸开了两个大洞,楼内传出女子哭喊声。

城下明军无一生怜悯,仍是欢呼。第三飞雷所直到百户下令,方才止住。

长武一直盯着山岭上的炮,沈千总举短旗再挥,炮声再起,再看内城之高楼时,已做垮塌之势。

那沈千总令炮手再装填装备再轰,忽见城墙上有人举旗,沈千总忙弃旗叫停。

城上的人说着别扭的汉话表示,求朝廷天军停炮,叶赫长老愿出台商谈献城关之事宜。

坐于中军的边帅看得一清二楚,哼笑着伸手招来身旁的将军,李如梅。

“如梅啊,令你策马于北关发信矢于城关之木,就言,允他纳林布禄与我天军合谈。”

如梅将军接令策马而去,边帅又叹:“这人呐不收拾则不知疼则不惜命。”

身于战阵中的军士,已然知晓结果,等不及要脱离这炎热之地。三军得令直抵城门荫蔽。

此时城楼之上一长髯老头站出,以泰然之姿对城下明军道:“城下可是辽东边帅之悍兵。”

置于前排的搏熊营重石所是最先听到其声的。

安成光:“这女真汉话不错啊”随之抬首对城上高呼:“小老头可是要投降,吾等可通报边帅。”

“和谈而已,降又何论?通报吧,小兄弟。”

一刻中后,边帅在亲卫营的拥护下到城前。

选锋骑诸营注视着两人谈判的场面。

“别来无恙,纳林布禄,还知以和为贵。”

“哼,边帅曾言,若我叶赫安之,我朝廷与叶赫两不相犯,世代交好,如今是为何,领着新募这大明的健儿攻我北关?”

“哈,尔之北关?北关乃是正统十四年高阳城建城之北关,乃是我朝廷所建,为尔等称嘉靖时边军更替占了去。何时就成尔之北关。尔废话少说,若是献城,速速自行离去,待我天军驻军,天军亦不愿徒增杀伐。”

那城上老头不甘下令属下女真撤离。

自此,北关夺下。令三军引边疆难民入城居住,过活,边军亦遣人驻此。

“这下,沈千总可会高升啊。”

“小子想甚呢,依边军多年漏惯,千总必难再升。”

果不其然,沈千总,只做了选锋千户。

次日回师。

黄昏之时,成梁将军于北关缴得许多牛羊,饮酒烤肉,犒赏三军。三军庆功之时,以五十人食一牛分,将士们围着烤肉架饮酒欢愉。

长武于此时军中与兄弟同袍相会,久违的三兄弟啃着烤肉侃侃而谈。

刘如龙大喜:“此战乃是我兄弟三人入选锋以来第一战,可谓几多艰险,吾与汝军相隔近,时常互相照应,可三弟于搏熊营中,愚兄时常挂念啊。”

“兄长这是学得哪家话,也如那秀才一样文邹邹的。”

“你是不知,咱大哥这几日是想起了驻宣大边军的日子,时常垂泪,密羽所与重羽所同属追风营,两队营地相近,时常过寻,见他如此便与他交谈,他竟学起了陈士之语态。”

“二弟懂甚,虽为武夫,然我国之文明博大精深,习之涛养心情,不习,乃是国人之缺憾,身为炎黄后人,不习些许我华之文明,岂不可惜。”

“二位兄长不必争了,想是昨日见边帅与女真谈判,一口一个天军,心里跟着热血了。”

“还是三弟懂我,说来,昨日那天字大将军炮当真震撼,传闻有两千斤重,容子七斤有余,何其威风啊,若我明有此炮数十门,何惧四方蛮夷。”

三人距上次选拔训练再次相见已是半年之久,同袍兄弟之谊不祛反增。又于军中,有新识同袍,心中言语自是甚多。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

相谈甚欢时,遂有人唱起戚帅所作的凯歌。

歌喉一展,三军尽随。那三兄弟也跟着唱了起来。

唱得尽是慷慨激昂,至最高声时,有人便携同袍舞了起来,甲胄互拍清脆交杂之声随将士踏地有力的齐整之顺着他们脚下守护的大地传遍着大明的疆土。

这一刻,宋长武心中热血沸腾,胸腹似有不竭之力涌上心头,眼渐存热泪。这,便是辽东铁骑悍不畏死敢与敌贼阵前斗的又一源泉,荣耀感。没错,就是荣耀感,作为大明的军人,他们地位不高,人们也瞧不起他们,边关也时又拖欠军饷之事发生,可他们战力却未因此有损,只因这只存于行伍之中,看不着摸不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