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二年十月,宋长武在李员外家干活的第四个月份,一年两次的互市又开始了,这次还是去宣府,李员外让宋长武骑着马先行一步探探路。

他带着干粮和衣物骑马飞奔,这是他学会骑马后第一次离开北京城这么远,所以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驰骋的自由感,风打脸上,他早已习惯。

不得不说,当一个有坏习惯的人得到一次被人认可且能浪子回头的机会,那他还是可能干的不错的,即便现实中大部分人都不会有这种机会,也不会愿意有。宋长武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学会了骑马且如今已算得上是炉火纯青。

这次出北京城比起上次穿的破破烂烂,缺吃步行的出北京城,这次显然要舒适很多,骑着马,穿的也算干干净净,有吃有喝。可以说他是边看风景边赶路的。

过哨卡时,那些个兵油子也认识他,见他只有一个人还多收了他一百钱。他见自己能付且不是很多就没有说什么,他也不能说什么。

交了钱准备继续赶路时,那军官提醒了他一句“宣府附近多敌事,想活命的话,能不去还是别去吧。”

他点了点头,心想这军官就是想吓唬他,没多管继续骑马赶路。

三天他就到了,到了发现后城兵士比上次少了许多,很多军堡都只有十几个士兵在站岗,靠里去看,不断有步骑往西北边调动。

他才知道,原来那军官没骗他,打仗了,真的打仗了,他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往回走,他要去告诉老员外,今年只能去遵化互市了。

正准备离开时,听到身后二十步左右有一个军官接到士兵报告,居庸关第一百户所骑兵数量不足,差三十骑,凑不齐人,可能会被问罪。

军官下了一个让宋长武听了就立刻加速骑走的命令:“那就在本地抓一些会骑马的男子和步卒去充数,天黑前抓到,本官不信这边关找不到三十个会骑马的。”

宋长武这不加速瞧瞧溜走还好,加速了马蹄声更急更重,那军官回头就看到他了。

“前面那小子,给我站住!”

宋长武回头看,那蓝甲大胡子军官竟骑了一匹马来追他。

好在他骑术不差,不断甩动缰绳让虎马加速,大胡子军官看不好追,叫沿路的步兵拿长矛挡着。

宋长武直接绕过拦路步兵,但是期间减速了,那军官离他反倒更近,不断遇到士兵阻拦的他,这使他离身后追他的军官越来越近了,他拼了命让虎马加速,他也明白,虎马尽力了。

忽然他感到脖子一紧,自己就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往后拉。他抱紧脖子回头看,原来是蓝甲军官见他近了,扔绳套跩住他的脖子用力拉。

他抱着绳子挣扎时身后传来军官的声音。

“看尔往何处去!”

“俊叶(军爷)就方(放)了额吧,啊(我)还有事要做。”

他被勒住脖子说不清话了。

“尔速速停下马匹,会好受些!”

宋长武无奈停下马来,军官松了松手上的绳套。说道:“尔先随吾去军中,此战后不仅让你去办事,还予你些赏银!若敢逃,吾按军法拿你!”

宋长武没有办法抵抗,他骑术虽好,但是眼前的军官更胜一筹,在马上使用绳套还能准确拉住他,力量也极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眼看没法逃过,只得认命了。

军官追他追出了约一里地,现在只得一路回走。军官开始数落他:“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尔还不如一匹夫!”

宋长武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心里憋屈,这干我这平民百姓何事。好好的探个路还能被抓了当壮丁,这也太倒霉了。

军官又说:“你马术不错,马也不错,要不此战过后也莫走了,就在我的百户所效力,本官姓杨,乃居庸关的百户。”

听了这百户的话他瞬间吓的发抖:“军爷,小的就一养马带货的,这马儿也不是我的,若如此,小的如何向我家老爷交代啊。”

“尔别不识好歹,能在我帐下效力,吃喝不愁,住宿无忧,还有粮饷拿,尔这等身份去哪里找这样的工差?”

“可小的在老爷哪里,也是这般待遇啊。”

“你家老爷,你家老爷,再怎样你还是得叫人家老爷,来我帐下,让你做你自己的老爷。还有就是,在本官面前不用叫小的,吾便可。”

“杨百户,此战之后吾必走,望百户成全。”

宋长武在马上行了个抱拳礼,用诚恳眼神望着这位百户。

百户被他这么望着,似乎也有点心软了,便回答他:“尔若此战勇而不退,活着回来,吾便允尔离去。”

他抬头直愣愣的看着百户,他不知道百户会这么回答,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这次战事结束前在战场上不怕死,让这百户满意他才能走。这就是用命去赌,不敢赌就走不了,日后就死了,赌了也可能没命。

总而言之这仗他必须去,没得选,他最后还是选择去赌,他怕死,但是不愿意一辈子军营里面,为了生死心惊胆战半辈子。

宋长武低着头语气阴沉:“可我没兵器和铠甲。”

满脸大胡子的百户听了很高兴:“这好办,宣府武库里面有很多!”

不久他们便回到了宣府,在后城门旁边有个大门,走过去能看到几个兵器架,旁边正是上城墙的楼梯。

“挑自己看顺眼的吧。长器必须有一把,弓箭和腰刀必须带着,不管你会不会使,给我带着,盔甲必须是红色的。”

第一次接触兵器,没人会不为之震撼,宋长武看着众多长杆兵器,一个一个的拿着试,那长柄的上面刻着宣化二字的斧头他拿不动,旁边的长柄朴刀他也嫌太重,前面哪个长矛得一丈长,他又使不了。最后只得选择一杆六尺铁杆的枪首两边有锯齿红缨枪,顺手拿了一套红色盔甲,抱着众多沉重的兵器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那百户面前。

百户瞅了一下扶着胡子大笑:“哈哈哈,小子眼光不错,这枪虽短,却极其厉害,叫鸿项枪。”

带着他到居庸关第一百户所的哪里去,在众骑面前,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百户也没有做什么介绍。

这时,有一个年轻而有力的声音呼宋长武的名字,宋长武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刘如龙!

刘如龙很奇怪:“贤弟为何在此啊。”

“原来是刘兄啊,吾本是……”

“啊哼”宋长武没说完杨百户就发声了。

宋长武只得说:“吾来此见识边军之威!”

杨百户再次发声:“如龙啊,你二人认识?”

“正是,百户大人,吾二人半年前就认识。”

“好啊,那这小子,叫宋长武是吧,就由你带他,别让他到处乱跑!”

“得令!大人。”

刘如龙笑着迎他。旁边的马汝军问:“兄长,这位兄弟是何人也?”

“宋贤弟乃是李老爷子家的伙计,半年你养病时我在民堡的大马厩哪里认识的”

随后又向宋长武介绍马汝军。

三人到这也算认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