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陆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多少年了,他何曾对这帮不入流的五六品、六七品言官们好生说过话。

可是今个但凡到场的言官们,早就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他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再加上身后有大人物的庇佑,今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陆炳好话已然说尽了,无济于事,他哪里知道,就是因为皇帝退让的圣旨,让这群文臣更加的肆无忌惮,若是方才嘉靖的圣旨强硬一些,不说全部人都走,起码会吓走不少。

陆炳见这些人好言相劝也不听,便回头看看了宫闱的方向,心中想道:“这回没办法兼济天下了,只得独善其身”。想完后,便左手一挥。陆太保的威名那绝不是盖得。

只见就在其挥手的那一刻,东厂的番役,御林军、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便拿着包铁刑鞭冲了出来,毫不犹豫的犹如狼入羊群一般,挥舞着坚硬的刑鞭。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本来跪的整整齐齐的的文官们,立刻被这群身强力壮的军士打倒了一片,有的在地上躺着,有的在地上爬着躲避攻击,更有胆小的,见皇帝动了真格,趁着夜色则跑出了午门广场,跑回家去了。

这一时间,鞭影飞扬,人影散乱,血肉横飞,刚清净了几天的午门前广场又一次变成了修罗地狱。

最前方的太仆寺卿杨最,已经五六十岁的年纪了,再加上文官身体素来孱弱,这会不知道挨了谁的几鞭,便已然是倒地,气绝身亡。

“杨大人被打死了”。一旁的刑科给事中胡叔廉与工科给事中陈鎏见杨最被几鞭打在地上气绝身亡。便已然是心生惧意。

好胡叔廉与陈鎏倒是年轻,身强力壮,身手敏捷,不但没有被到处横飞的刑鞭打到,反而两人夺过一东厂番役的刑鞭与诸多军士对打着。然双拳难敌四手是肯定的,不一会两人身上已然是挂彩无数。

大明的文臣从来都不缺乏道貌然安之辈,只见两人一边战,边后退,躲进人群中,一边高喊着:“大家千万不能退,不然我等必将沦为千古笑柄,诸位今日我等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让皇帝陛下看看,我们言官的骨头是打不断的”。

本来后面好一些站在后面的人,见锦衣卫打人,已经跑了不少,本打算趁着夜色,一同跟着偷偷溜走,可是被胡叔廉与陈鎏两人的话羞的是无地自容。但是转眼间众多言官们纷纷骂了出来:“什么玩意”。

只见方才胡叔廉与陈鎏高喊完了后,便躲进一干言官的身后,随即趁着人群混乱,夜色朦胧,竟然开溜了。

众多言官们一边骂着,一边纷纷跑了起来,然等待他们的却是人高马大的军士,以及手中的刑鞭。

广场上的锦衣卫都督陆炳见已经有不少人偷偷溜走了,嘴里不屑的骂了句:“什么玩意,一群道貌岸然的软骨头”。

正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个时候聪明的陆炳已然明白皇帝陛下的用意了,就是要靠这一次再打出个二十年的天下太平。所以陆炳此时便不能留手。

于是马上下令让锦衣卫、东厂军士拦住了那群正欲逃跑的言官们,将其一个二个狠狠的收拾的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气,至于到底死了几人、伤残了几人谁也不知道。

此时地上有碎肉、有触目惊心的血迹,还有太仆寺卿杨最的尸体,数十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不知生死,有的在喘气,有的则双目紧闭,有的则捂着伤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当然还有近二十人捂着伤口,握紧拳头与东厂、锦衣卫军士对峙着。

住手,这个时候,众多朝中大员闻讯匆匆赶来,只见内阁首辅夏言今日破天荒的骑着一匹白马冲进人群中,拿着马鞭用力的抽着其中一个还在殴打言官的凶手们大吼道:“不许打了,不许打了,谁让你们打人了,这天底下还有王法没有”。

徐阶见老师夏言不顾危险的冲了进去,也赶紧一鞭抽在了马屁股上面,迅速冲进了人群中。指着那群东厂军士喝道:“是何人给予你等的权力,竟敢殴打百官”。

严嵩此时也从轿中慌忙的跑了下来,满脸惶恐的往人群中冲了进去装模作样的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王法?陛下的话就是王法”。陆炳毫不客气的硬怼首辅夏言,至于礼部尚书徐阶,还未达到让他回话的地位。

说归说,怕伤到几位阁老与部堂大人,陆炳便下令让他们停手。但场面过于嘈杂,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陆续停了下来。此时只见场中一片狼藉,除了个别运气好的,胆小的躲在人群中,侥幸没有被打残。大部分言官都被打趴了在地上躺着。有的昏厥了过去,有的便直接被打的气绝身亡。

面对此等惨状,内阁首辅夏言老泪纵横,朝着众多还活着的官员深深鞠了一躬说道:“都是老夫无能,国事如此,我知道你们着急难过,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挑选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干这种事啊,这让皇上怎么看,让天下的百姓怎么看”?

原来夏言虽授意手底下的言官太仆寺卿杨最,刑科给事中胡叔廉与工科给事中陈鎏几人相约去举事,但是却没有说要在这新年除夕夜去找嘉靖触这个眉头啊。万万没想到,疯狂的杨最等人居然会相约除夕夜去找死。

眼前这误会已然形成,大家都不能理智的去面对。底下的人心中对着夏言自然是满腹怨气,自己听信你的话,如今事也办了,人也被皇帝陛下打残成这个样子了。如今你夏言跑出来装好人,假装劝解。

老首辅夏言此时是犹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是人,明明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搞出了这种糊涂事,他却要代人受过,还得他来默默承受这个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