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跑?他是想都没想过,身为当朝大司马家的管家,无论是见识还是学识岂是普通人能比的?如何能不识得锦衣卫的凶名?恐怕整个府邸现在已经被锦衣卫重重包围住了,只怕这时候就是一只鸟也休想飞出去,自己若是贸然跑出去,定会被锦衣卫当作逃犯一般当场斩杀。

只见那老管家一溜烟的跑进了后院厢房中,走进东边厢房一处装修别致,极其豪华的院子,大声敲着门喊道:“老爷,老爷”。

毛伯温今日不知怎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平日里只要搂着娇美的小妾小红不消半盏茶功夫就能呼呼大睡。可今日里自晚饭后自己右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动着,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让他颇为在意,一直心神不宁以至于久久不能入眠。

“谁呀,这么晚了敲什么敲”?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小红,毛伯温新纳的一房小妾小红不耐烦的朝着门外喊道。

“你且睡着,我去看看”。毛伯温朝着小妾小红吩咐道。

这会都已经二更天了,这么晚了见自己府上管家前来敲门,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猜想肯定是出了事。连忙披上一张毛皮大氅下床去开门询问道:“何事啊”?

那老管家一见毛伯温,一把跪在地上面露惧色声音颤抖的说道:“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锦衣卫,锦衣卫大都督陆炳要老爷前去接旨”。

“什么”?毛伯温一听,暗道:“不好”。顿时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差点就给一头栽了下去,这不还好老管家手疾眼快,连忙将自己老爷扶住。

“啊,老爷”。屋内的小红听到门口的动静哪能睡得着,爬起床抬头一看毛伯温差点昏厥过去了,连忙从床上爬了上来。顾不上衣衫不整,拿起一件大衣将身子一裹便冲了出来。

待将毛伯温扶到椅子上坐下后,老管家给毛伯温倒上了一杯香茶,急切的问道:“老爷您怎么了”?

“没事,快将我的官服拿来”。毛伯温坐着喝了口茶,缓了好一会才开口吩咐道。

“是”。小妾连忙走进屋内麻利的将毛伯温的官服整理了一下,用托盘端了出来。毛伯温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这套摆放整齐的官袍,缓缓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质地良好,触手可及的柔软,穿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套官袍是那么的迷人。

“服侍我穿上吧”。呆滞了片刻,毛伯温朝着小妾开口说道,声音嘶哑沉闷,透露出一副无奈与落寂,显然他已经猜到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穿这身官服了。

待自己小妾将那条金边花犀带给自己系上后,毛伯温对着铜镜整理了整理自己的乌纱帽,看着镜中充满官威的自己,深深的叹出了一口气走出了大门。

当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这个院落,以及自己娇美的小妾最后一眼,像是要将其牢牢记入脑海中一般,随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大堂走去。

就在陆炳旁边的一名锦衣卫等的不耐烦的朝着陆炳问道:“都督,这毛伯温该不是怕了,偷偷从后门溜了吧?需要下官前去看看不”?

“不用了,跑?他能跑哪里去”?陆炳不屑的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开什么玩笑,他陆炳亲自带了近百锦衣卫来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六十来岁的老头,若是让人给跑了,那他这个锦衣卫大都督与手下的锦衣卫全部都可以去吃屎了。

陆炳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让大都督久等了”。毛伯温走了进来。

“见过毛部堂”。陆炳见一身朝服穿戴整齐的毛伯温走了进来,便站了起来朝着毛伯温拱了拱手。

“不知都督前来所谓何事”?毛伯温也不客套了,直接开口问道。

“有旨意,毛伯温接旨”。陆炳见毛伯温直接切入主题,便不再与其客气了,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说道。

“臣毛伯温接旨”。毛伯温见状连忙朝着陆炳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毛伯温,朕许汝高位,将一国戎政尽托汝手,然汝不思忠君报国,却整日里结党营私,蒙蔽君上,祸乱朝纲,以至于北方俺答扣关,兵围京师数日,百姓死伤无数,罪无可恕。今褫其职,着锦衣卫指挥使都督陆炳亲自将其缉拿下昭狱,钦此””。

毛伯温听完旨意后呆滞了,跪在地上久久不能相信,他原以为最多也就是将他褫职还乡闲住,那样自己虽然失去了权柄,但好歹回到家乡了,自己还能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

可如今现实与梦想太遥远了,“下昭狱”这三个字,显然是皇帝陛下不光要褫其职,还得要其命啊。

“毛部堂请接旨吧”。陆炳见毛伯温愣住了,出声催促道。

“臣毛伯温接旨”。毛伯温无奈只得高呼道接旨。若是硬撑着不接则视为抗旨,那罪名可就更大了。

“毛部堂请吧”。陆炳开口说道。

这时两个身强力壮的锦衣卫一人手持铁木枷,一人手持手链脚链准备按规矩给毛伯温上刑具。

“毛部堂年事已高,刑具就免了”。一旁站立陆炳开口说道。

“诺”。两个高大的锦衣卫闻声便退了下去。

“罪臣谢大都督”。毛伯温朝着陆炳跪了下去感谢。

“毛部堂不必多礼”。陆炳赶紧将其扶住。

“大都督,我可还有机会能见到陛下”?毛伯温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陆炳不说话,只是看着毛伯温简单的摇了摇头。

“谢大都督,罪臣死得瞑目”。“哈哈哈”,毛伯温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自嘲的笑了笑,便跟随着两个锦衣卫跨出了自家毛府的大门,走上了那辆囚车。

“走”。陆炳一挥手说道。

这队锦衣卫人马浩浩荡荡的便从毛伯温府邸走了出去,奇怪的便是他们走的路却不是回北镇抚司衙门的路,而是朝着东角门走去。

只见这队锦衣卫拖着囚车上的毛伯温浩浩荡荡的从天桥下面跑到东角门外面一片繁华的闹市中,然后径直往西,走到了一处极其庞大的宅子门口,赫然是当朝内阁首辅夏言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