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午门外已经站立了大大小小的官员或互相攀谈着,或走动着,或两只手不停的搓动取暖。所以说古代的低阶京官不好当啊。

此刻小张同学还在温香软玉的被窝中酣睡呢,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自然是潇洒无比。并不是他懒,而是以他的级别还没有资格参加朝会,朝会得四品正厅级及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参加。

当然也有例外那便是都察院御史言官,各科道给事中们,虽也才六七品官衔,但由于开国初期太祖皇帝赋予他们上可谏皇帝,下可纠察百官之权,虽位卑,却权重,所以也有资格上朝。

从古至今都是官越大往往是越后才到,只见大约到了寅时三刻,凌晨四点多钟,各部堂官,京中大小九卿的轿子才陆续到来,直到寅时末,马上要五点升朝了,内阁首辅夏言与内阁次辅严嵩的轿子才出现在午门口。

夏言率先走下轿子,周围身着蓝袍六七品的都察院御史、六科给事中们纷纷拥护上前,对其行礼道:“元辅早”。

“嗯”,夏言朝着站立前面一众蓝袍官员们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径直往前走。这并不是夏言嚣张跋扈失礼,而是在这个官本位思想浓厚的大明朝,他身为当朝宰辅,该当如此,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妥。

反而是,若他夏言过于热情的对待每一位低阶官员,那才让人觉得不正常,会使人觉得他别有用心,那才是真正的失礼。

徐阶见夏言走下来,连忙迎了上去,施了一礼:“元辅早”。

“嗯,子升”。夏言朝着徐阶微微点了下头。

夏言带领着严嵩、徐阶缓缓走向京中大九卿站立的方向,众位身着绯袍的各部堂官见夏言走了过来,纷纷朝着夏言行礼道:“见过元辅”。

“各位大人无需多礼,昨晚宫中发生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夏言面无表情的朝着这些大人问到。虽是夜晚发生在宫中,但在场诸位谁不是手眼通天之人,个个必定都了如指掌。

“天降惊雷引燃太庙,这是亘古未见之奇闻啊,定是君王失德,上天预警啊”。“是啊,是啊,从未听过啊”。这群老头子叽叽喳喳的犹如复读机一般。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君王失德”这四个字,夏言却是深深的将其记在脑海中”。

“诸位大人,陛下今日破天荒上朝视事,必定要询问这件事,我等先商议一番,如何处置”?夏言开口说道。

“这天降惊雷,此乃上天预警,必定是君王失德引起,下官建议待会我等一齐劝谏陛下颁布罪己诏”。严嵩这时候突然插一句说道。

“是啊,待会朝堂之上,我等定要劝谏陛下亲自颁布罪己诏,以安天下黎民百姓”。身旁的几位身着绯袍的堂官,一听罪己诏,顿时眼睛亮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何为《罪己诏》?就是自己骂自己。纵观历朝历代帝王所下的《罪己诏》,无不是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竖子不如。只因古人对天地都有浓烈的敬畏之心,皇帝称为天子。所以上天现凶兆,古代帝王便会认为是自己失德引起上天预警,遂下罪己诏来收拾人心。

例如正统八年,雷劈奉天殿,还未去北方做客的英宗皇帝便下罪己诏。正德九年,乾清宫大火,一向玩世不恭的正德皇帝下罪己诏。

“哦,此话当真”?这话还真是说中了夏言的心坎上啊,他心中本有此意,只是没想到这严嵩一向是不折不扣的逢迎君王的小人,竟会主动提议让嘉靖帝颁布罪己诏,瞬间让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回元辅,下官所言千真万确”。严嵩立刻恭敬的回道。心中则想道:“我这出的是阳谋,你明知是圈套也不得不做”。

“好,严阁老真是为国为民啊,那待会就请严阁老牵头,率先劝谏陛下颁布罪己诏,我等必定在一旁协助共同劝谏陛下,还请严阁老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千万莫要推辞”。夏言立刻说道,一下便将这个皮球踢到严嵩的面前。心中冷笑道:“这点小伎俩就想阴我”?

“下官人微言轻,怎能牵头,若论这当今天下,除了元辅大人,他人是万万没有资格牵头行此事,还请元辅大人牵头,下官在一旁协助”。严嵩连忙回道,开什么玩笑,让他牵头不是主动往朱厚熜同志的枪口上撞么。

“哈哈哈”,听完后,夏言极其鄙夷的瞅了严嵩一眼,眼神中尽显其不屑,紧接着放声大笑了起来。

然就是这轻蔑的一眼,再加上这放肆的笑声,让严嵩深深的感到了屈辱,感受到了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严嵩的脸上气的顿时青一阵、红一阵。从此在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就在这时,午门缓缓打开,一身着蓝袍的小太监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卯时已到,请各位大人上朝”。

这时,一众官员赶紧排好队,按品秩官阶顺序文武左右区分,排好了两条长队,夏言身为当朝首辅,自然当仁不让的站在首位,引领着百官走过午门,缓缓走在紫禁城中,跨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朝着奉天殿而去。

然此时不等众官员到来,嘉靖帝早已是来到奉天殿,高坐在这金銮殿之上。平日里皇帝都是等众官员到齐后两刻钟,然后才隆重登场等着众位官员山呼万岁,方才就位。

今日嘉靖帝是一夜未眠,因昨夜太庙大火,邵元节又施法算出:“朝有奸佞,上天预警”心中一直想着,到底这个的奸佞是谁。所以今日里便是还不到寅时便已然坐到这金銮殿之上。

当夏言率领着文武百官踏入紫禁城的那一刻,瞬间将他惊住了,台上高坐着的皇帝陛下那双狭长的眸子正阴冷的看着他夏言。疑惑着:“皇帝陛下今日怎么来的如此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