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苏冬安睡了个大早,等到父亲和母亲都吃完了早饭,才施施然下楼洗漱。

这样的懒床在以往是绝对不允许的,因为苏家训诫,“一日之计在于晨”。

所以当苏冬安放下手中看了一上午的诗歌集时,坐在沙发上还想了半天,为什么她今日破戒了,苏夫人和苏先生也还是对她笑脸相迎的?

正巧苏夫人端来一碟切好的雪梨,见女儿一脸茫然的样子,苏夫人笑着坐了下来,一边拉过她的手,一边和颜悦色地解释,“冬安啊,你不知道,周五那天下午,咱家来了一位……‘大人物’。”

“大人物?”苏冬安之前的事还没想明白,觉得脑袋突然又多了一团浆糊。

苏夫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解释,于是拉起苏冬安,鬼鬼祟祟地进了书房,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必须要没人的时候说。

不过这本来就是他们家,哪里有什么外人。顶多再算上窝在沙发里的那只懒猫罢了。

苏冬安回过头,猫好像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翻了个身,慵懒地“喵”了一声。

她任由自己母亲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到了父亲地书房,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伟岸地身影负手站在书桌前,像是在等她们地到来。

苏冬安看着今日有些反常地父母,好笑地问出声:“爸,妈,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这……”苏夫人像是听见了质问,眼神不断瞥向苏冬安身后,她搓着手,半天没有下文。

再看威严的父亲,此时看着苏冬安的眼神也有些闪躲,终于察觉出不对的苏冬安凭着直觉转过身去,猛地就看见了堆在门后的那一堆贺礼。

苏冬安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她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泛着幽光的玉镯子,她吓得不轻,结巴问道:“这……这是什么!”

她可从来不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亦或着谁的生辰。

苏父苏母凭着多年来的默契,下意识相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苏夫人巴巴地开口解释道:“昨日段家二少来提亲,带了这么些东西,我想着你不在,就先把东西收着,等你回来了再处置,人家也低调,没做出什么大的动静……”

“可你明知道……”

苏冬安着急要反驳,一边沉默站着的苏父,突然冷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明知道你喜欢寨子里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小土匪,还要逼着你接受别人的提亲?!”

苏父声音本来不大,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回轮到苏冬安沉默了,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之间房间里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正当苏母想要出声缓解一下氛围的时候,苏冬安赌气地一把扔下玉镯,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她就是喜欢西小土匪怎么了?她就是此生非他不嫁了怎么了?

她赌气地想着,像是青春期的叛逆一下涌了上来。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那日段童芸想要说的是什么了,怕是那个“特别优秀的男人”,就是她亲哥了。

苏冬安气鼓鼓地在床上躺了一夜,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竿头。

洗漱完毕后,她先去书房拿了那个镯子,然后带着包,一路直往段家。

作为班主任,之前她有挨着对每个学生做家访,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最终轻车熟路地站在了段家大门前。

出于从小良好的教养,苏冬安先上前轻敲了两声,等到门开的时候,她鞠了一躬,礼貌地问道:“伯伯你好,我是京城苏家的苏冬安,我想问一下段少爷今日在家吗?”

对面的人笑了一下,“姑娘,段家可有两位少爷,不知你说的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

这倒是问住苏冬安了,她站在那里皱着好看的眉,想了想前日里京城里不是说,段家二少回来了吗,于是带着自己的猜想,有些不确定地试探着:“我找二少爷?”

管家笑着摇了摇头,眼前这个丫头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竟然就这样莽撞前来,不过之前她自称是苏家小姐,除了二少爷,应该也不会找大少爷,于是笑着说:“二少爷今日不在家,苏姑娘可以去北洋街的照相馆看看。”

苏冬安按着管家说的地址找去,最后走进那个迷宫似的照相馆的时候,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错觉。

那么多房间,她不知道段家二少究竟在哪一个,索性也不找了,就这样瞎逛起来。

刚被朋友拉着闪完一张的段庭彦,一回头又看见了那个那日在京师学堂看见的姑娘,她像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好奇地打量着每一处建筑,今日的她没有戴那个看起来笨重的黑框眼镜,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扎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人间精灵似的。

“苏家丫头看着就挺好的。”

想起那晚他这样回答的时候,众人皆是一脸疑惑,想了半天才隐约记起,这京城里的确还有一户姓苏的书香世家,只不过是一小户人家,所以想起来不太容易。

年轻貌美的段夫人第一次听见自家儿子夸别的姑娘,与其他人的反应不一样,她赶紧坐到了段庭彦身边,在嘈杂声中,压低了声音声音问道,“怎么样?长得好看吗?性格好不好?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俨然一副看儿媳的样子,可她殊不知的是,段庭彦其实还没有追到那个让他一眼沉沦的姑娘。

可那时段庭彦没有否认,只是说,妈你快些给我备上聘礼,我过几日就去提亲。

说到做到,段夫人准备聘礼的那几日,巴不得把世间最好的所有东西全都送给她未来的儿媳妇,于是在周五的时候,段庭彦想都没想,带着那一箱箱的聘礼,直接去了苏家。

就算是亲妹妹段童芸一直跟在他身后劝他,说她有喜欢的人了,肯定不会答应的。

他也就觉得,没那么重要,反正他就是看上苏冬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