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之人跪得极其突然,就像是集体都受到某种条件反射一般,上至赵无渊父子,下至普通仆人自己武士,凡是赵家之人此刻都朝着龙九空跪伏着,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眼前场景令徐铭心头狠狠一跳,这与他之所想相去甚远,他原本以为龙九空也会因为插手赵家事务而挨打。

但是现在莫说是仆从殴打龙九空,就算是嚣张无比的赵家之主赵无渊,也老老实实地对着龙九空跪了下来。

徐铭惊愕片刻之后,又转眼朝着龙九空望去,却见,龙九空左手高举着一个小物件。

这个物体只有巴掌大小,似乎是由青铜制作而成,上面还挂着一根细长的流苏,但是,由于徐铭站的位置与龙九空正好相错,所以这东西的正面,徐铭则完全看不到。

他可是清楚记得,刚才龙九空让赵家人住手时,赵家人还对龙九空嗤之以鼻。

可是当龙九空将此物拿出来,再喊了与刚才同样的话后,赵无渊等人便迅速跪倒一片。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堂堂西川望族家主赵无渊,以及不可一世的赵航剑,都老老实实跪下来?

不仅是徐铭感到不解,就连在西川之地混迹多年,对整个剑南大小家族都了解十分清楚的刘僻,此时也脸上挂着疑惑,心里泛起迷糊。

他深知在大唐无论是名门望族,还是地方小世家,都是极为在乎家族的颜面以及尊严的。

甚至连落魄寒门子弟,也不会轻易为五斗米折腰,更别说是下跪了。

但是赵家乃是大世族,按理来说应当更加在意家族脸面才是,怎么可能会由家主牵头,领着一众赵家之人,跪拜一个外族寒门的针灸师呢?

刘莹莹与刘玉婵同样一脸愕然,望着地上跪着的赵家一干人发呆,她们也很奇怪赵家众人,怎会向龙九空这个寒门出身的医者下跪。

正当在场刘府中人对此情景推测之时,答案却从赵家家主赵无渊的嘴里说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有我赵家老祖的令牌?”

赵无渊很是诧异地望着龙九空手中令牌,语气也有几分不肯相信地询问道。

在场刘府之人虽然认不出这令牌,但是他赵无渊却清楚无比,这面令牌乃是赵家始祖令牌。

“拥有此令牌者,相当于赵家老祖在世,赵家血脉凡见此牌者,必须跪拜且对持牌者命令不得反抗。”

这是赵家的祖训,也是赵家历代子弟必须遵守的规矩,赵家之人,凡是违抗持牌者命令的,全部都会被逐出赵家,削去族籍。

正是因为这条祖训,以及堪称严厉到极致惩罚手段,赵无渊才会带领着赵家众人跪拜下来,不然,他誓死也不会跪拜一个外姓之人,况且龙九空还是寒门出身,根本不配让他跪拜。

龙九空听闻赵无渊的话语,望见面前跪倒的赵家子弟,他亦是神情一凝。

他根本没料到自己手中令牌的威能竟然如此强大,居然可以让赵家众人当着刘府上上下下的面跪伏下来。

须知,赵家可是西川之地绝对的大世族,他龙九空只是落魄寒门出身的医者而已,自己在医学领域的名望再高,也不可能逼迫赵家之人臣服跪拜。

然而,此刻赵家之人的确全部跪拜在地,除赵无渊父子以外,全部都面色肃静,没有半点不甘心之色。

可见他手中的令牌,对于赵家血脉的威慑之力何其之大。

赵无渊见龙九空还在呆滞,丝毫也没有回答自己问话的意思,于是便再次张口问道:“你这令牌是从何处得来?”

龙九空这次终于回过神来,他望着赵无渊,面色平静地说道:“此令牌乃是你父亲交付与我。”

“我父亲?”赵无渊狐疑地凝视着令牌,显然他并不怎么相信龙九空的话语。

“你是在胡说,我爷爷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付与你一个外人?”赵航剑则面色骤变,朝着龙九空大声呵斥道。

此刻的赵航剑心里已经被怒火填满,今日前来刘府提亲,本应该是他的大喜日子,但是却屡屡受挫。

现在龙九空竟然还掏出始祖令牌,让他和他爹当着刘府众人下跪,这还让他如何有脸提亲?如何有脸迎娶刘玉婵过门?

“就是,始祖令牌乃是我赵家极为重要之物,老祖怎会将其交给你,我看这令牌是你趁着替老祖诊治时,从我赵家盗取的吧?!”

赵航剑身边的仆从管家此刻也发话了,同样认为龙九空是在说谎,而且他的话更绝,直接说令牌乃是龙九空偷盗所得,并非老祖亲自给予。

“盗取?我龙九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盗取你赵家之物?”

龙九空面容平静,语气也丝毫不乱地反问道。

“哼,还说不是偷取的,你这令牌乃是我赵家老祖贴身之物,甚至连我家少爷都没有摸过几次,老爷也只是偶尔才有机会摸摸,都还未有资格将此物继承,如此重要的物品,老祖根本不可能将其放到你一个外人手里!”

仆从管家不依不饶地说着,而且还不断举例来说明这令牌的重要性,企图让众人都认为,这令牌龙九空乃是盗取所得,并非真是老祖亲手赠与。

龙九空闻言皱起眉头,然后将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把手中拿着的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他越看心里就觉得越是诡异,这令牌的确是赵家老祖亲自给他的,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其在赵家的重要性居然如此夸张,甚至连身为赵家家主的赵无渊,也只是偶尔摸过几次而已。

“承认吧,你就是盗取了我赵家的令牌,你这个伪大师,真小偷!”仆从管家跪在地上,望着龙九空,摆出一副义愤填膺地姿态大喝道。

“我没有盗取你赵家之物,这真是你们老祖亲自交付于我的!”龙九空拿着令牌,很是无奈地解释道。

“我可以作证,这令牌的确是你们赵家老祖执意交给我师傅的!”

王晓晓见形势不妙,她师傅就快被人诬陷成盗贼,于是赶紧为其辩解道。

“你作证?呵呵,你作为龙九空的徒弟能作证?我看你就是在欲盖弥彰,作伪证,说不定你也是盗取我族令牌的同谋!”

仆从官家身为一个从市井底层,爬到赵家官家位置的老江湖,如何不能看出王晓晓说的乃是实话,但是现在他必须要诬陷龙九空。

不然今天赵家家主率领赵家众人,跪拜寒门医者之事,就会传遍整个成都府,到时候赵家在成都府的颜面,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现在赵家老祖还在赵家,并未跟随家主前来刘府提亲,所以这令牌的来路到底如何,除了龙九空根本没人知道。

至于龙九空的辩解,更是因为缺少了与赵家老祖对质,从而变得孤掌难鸣,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我……我师傅不是小偷,你不准这么说我师傅!”

王晓晓年纪尚小,阅历也是极浅,何曾见过管家这样厚颜无耻之徒?

因此,当管家一口咬定他师傅是小偷,并且还将她也认定为同谋的时候,她就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有效反驳管家的话。

“哼,盗取令牌不还就算了,竟然还为自己的罪行狡辩,这简直是小人行径,实在是应该被抓去官府定罪!”

管家言辞极为狠毒,字字都咬定龙九空与王晓晓二人都是小偷,并且还要将他们送去官府。

徐铭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剑南之地的官府,说白了也是个财权能通神的地方。

并且赵家又是西川最大的地头蛇之一,如果真让管家将龙九空二人送去官府,那么二人的结果绝对极其悲惨。

念及此处,徐铭清了清嗓子道:“你说我徒弟手中令牌乃是偷盗所得,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

管家见徐铭替龙九空说话,眼中一丝凶光一闪而逝,而后语气强硬地回答道:“这还不够明显吗?此令牌在我们赵家乃是老祖权力的象征,老祖怎会将自己的权力象征交给龙九空?”

“呵,也就是说你也没证据证明,令牌乃是龙九空盗取所得对吧?”徐铭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证据又怎样?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人,估计都能想到这令牌绝不可能应该给龙九空!”管家也丝毫不惧徐铭的问话,依然一口咬定这令牌来路有问题。

“你的意思说,如果这令牌真是你老祖交给龙九空的,就证明你老祖思维不正常,脑子有问题对吧?”徐铭眼睛微眯,闪过一丝精光,语气平静道。

“哼,黄口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快,你若是有老祖亲手将令牌交于龙九空的证据就拿出来,若是没有我现在便要将这小偷抓到官府!”

说着,管家便从地上站起身来,就要上前抓捕龙九空师徒。

“哼,我也不信老祖会将令牌交给一个外人!”赵航剑说完,也紧跟着管家站起身来。

随后,赵家之人在赵航剑的带头下纷纷起身,似乎完全忘却了祖训中见到令牌应该跪下这件事。

“来人,给我将龙九空师徒拿下!”赵无渊起身以后朝着赵家一众仆从大喝道。

他也已经不管这令牌来路了,反正此时他父亲不在此处,他就是赵家老大,只要他不承认令牌的权威,那么令牌就毫无作用!

此时的他只想将龙九空师徒拿下,甚至连提亲都忘了,因为龙九空居然让他当着刘家众人下跪,这于他而言是不可饶恕的!

然而,正当赵家众人缓步朝着龙九空师徒逼近之时,刘家后花园入口处却传来一声冷哼,和一个老者的声音。

“擅自违反祖规,领头者逐出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