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福祥终归是将陈茉莉给带出房间了。

“你总拉我干什么?这小子竟然敢这么说我,这也就是隔着手机,要不然我非得扇他几巴掌,我看他敢还手么?敢还手, 我就让沫子跟他离婚,看他……”

“好了,你难道真的想拆散人家两口子?沫子跟他离婚了你是好过了,沫子好过吗?”

“怎么不好过,沫子的条件这么好,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啊。她也还年轻,还能再生啊,省得他们老不要二胎。”

“你小声点!”郭福祥沉声道,虽然房门被他关了起来, 但这老房子墙体隔音就那样,如果手机的收音能力强的话,那极有可能还会传到徐自明耳朵里。

“我干嘛要小声?难不成他今天骂我几句我还要向他示弱?绝对没门,这次沫子回来,我就让她离婚,这样没有教养的老公留着干嘛?”

郭福祥轻轻摇头:“就算沫子真的再找一个老公,你能确保那就是一个比徐自明更有教养,更顺你心的存在?”

“老头,你今天怎么回事,你也想跟我吵架么?”陈茉莉恼羞成怒。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想让你冷静点想想,徐自明为什么今天表现得这么反常,以前他在你面前可是唯唯诺诺的啊, 对你比对他妈都更恭敬。”

陈茉莉冷笑:“他今天喝酒了啊,酒壮 人胆啊!” “那他今天为什么喝酒啊?”郭福祥再次反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陈茉莉不耐烦地沉喝。

郭福祥长叹了口气:“其实沫子一个人带心心来武汉过年, 我就有些担心,我怀疑他们因为到哪边过年的事吵过架,以沫子的脾气,可能真的会跟徐自明闹离婚。”

陈茉莉愕然:“那你的意思……徐自明敢这么对我,就是因为,他跟沫子要离婚?”

“八九不离十。”郭福祥沉重地点头,“我问过心心,她说了,沫子跟徐自明确实吵架了。虽然心心说爸妈不会离婚,但那肯 定是他们两口子安慰心心的。而他们如果要离婚,你对徐自明 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了,你还一副嫌弃的样子挤对他,他能 不新仇旧恨都爆发出来么?”

陈茉莉瞬间没了脾气,如果不是她女婿,她能这么损人家? 动辄就说人难看,说人 ,说人无能,恐怕那是找打。

郭福祥轻吁了口气:“我其实了解徐自明这小子,他一年到头能喝几次酒?喝成这样的,我认识他以来还从没有。而且你看他嘴角的辣椒油都还有,说明还在喝,可他是坐在沙发上, 旁边没别人的声音,说明什么?”

“你个死老头,别问问题了,说就说!”

“说明他在喝闷酒,今天是元宵节啊,他有什么理由需要喝闷酒?你别瞪我……我估计他每天都是这样,在跟心心视频后就喝,所以心心二次视频他十分意外,也就隐藏不了。他就是因为要离婚了,心里难受,才喝闷酒。”

陈茉莉深以为然, 猛然一拍手:“ 离就离吧, 离了挺好, 正好美英他儿子也离婚了,我看他们就挺搭的。他们家也有钱, 我们沫子不会吃苦。”

“老婆,你疯了吧?美英他儿子离婚原因你不知道是什么啊?他会家暴啊,他一喝酒就打老婆都是你跟我说的啊,你想送沫子去被人打?”郭福祥震惊地看着没脑子的老婆。

陈茉莉尴尬一笑:“那我再找找,再给沫子找找。”

“找什么找啊,沫子现在的情况离婚有什么好?”郭福祥白了老婆一眼道,“她的工作那么忙,不方便照顾心心,平常大都是徐自明在带孩子,真要离婚,那心心要判给谁?”

“这……”陈茉莉犯难了。

“我知道你虽然嘴碎,会批评心心,但你也是很爱她的, 你受得了一年到头都可能看不到一眼心心?”

陈茉莉非常不习惯郭福祥的问话,就是因为他老是会问得她哑口无言。

“早就说过你,不要总借着丈母娘的势,就说话没个遮拦。人家毕竟不是你儿子,何况你不会对你儿子这样。”

陈茉莉又不痛快了:“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好啦,好啦,我不多说,省得又吵起来。说这个也没有用, 只是真要走到换女婿那一步,你对下个女婿能留点德就好。” 郭福祥言下之意,其实是赞同徐自明说的,陈茉莉确实有点为 老不尊。

“要你教?不行,我要给女儿打电话问清楚,是不是真要离婚。如果是要离婚,我也就不跟徐自明计较了,反正都要成 外人了。”陈茉莉冷哼着,就准备打电话。

郭福祥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

“你干什么啊?郭福祥!”陈茉莉高喝。

“你疯了啊?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间?女儿白天在拼命, 好不容易能睡个觉,你也要打搅她么?”

陈茉莉嚅嗫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这……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忘了时间么?”

“你呀,再这么折腾下去,有你后悔的时候。”郭福祥摇头苦笑,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徐自明说的有一件事,郭福祥是深以为然的。那就是陈茉莉这张嘴,确实太损了,他也受不了陈茉莉六十多岁的人了, 还天天嘟囔着嫁给他亏了。

徐自明是才跟他们亲家几年时间,所以才听几年,郭福祥已经听了几十年了。这也就是郭福祥性子平和,忍耐力极强, 不然换做性子刚烈点的男人,恐怕早就让陈茉莉去嫁给别人了。

这么不看好自己的女人要来干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

可郭福祥终归一直忍受了下来,陈茉莉也没有真去嫁给别人。婆娘的嘴,田里的水。农村里这句俗语,说的就是一个女主人会说话,禾田里的水都会更多更好,而不会说话,禾田都会干。其实说的就是一个道理,女主人脾性要好,要说好话, 家里气运就好,就会更富裕。

郭家的气运,有没有被这个女主人败坏不知道,但郭福祥的气运,肯定是被陈茉莉给败坏了。本来郭福祥早很多年就有提干的机会,可是在全面考核的时候,有人去告状了:连老婆都觉得不行的人,肯定不怎么行。

郭福祥知道,去告状的人,肯定是竞争对手,但人家说得没错啊,陈茉莉何止跟十个人说过她嫁的老公就那样,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选他的话。

也有些气闷的郭福祥回到房里,看着墙面那中年照的结婚纪念相,长叹了一口气。

一个萝卜一个坑,他郭福祥可能真的只有那样,所以才会娶个这样的老婆吧。

这边,徐自明终于看到女儿可爱的小脸蛋,醉酒的脾气瞬间收敛:“心心,刚才有吓到么?”

“没有呀,我觉得爸爸这些话早就该说,只是声音不要那么大,不好听。”

“好好,我以后不那么大声说话,有理不在声高,没有吓到心心就好。”徐自明连声道。

“外婆她确实不好,她不应该老是挤对你,嫌弃你。明明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她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怎么了?你在外公家待得不开心么?”徐自明酒都感觉醒了一些。

“不开心,没有爸爸辅导我做作业,又没有妈妈给我讲睡前故事,每天还要惹外婆嫌弃。爸爸,我真的知道被人嫌弃的感觉很难受。”徐心雨委屈得嘴唇都在颤,大眼睛已经噙着泪。“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家心心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轮胎见了都想爆胎的宝贝,她哪还能挑刺嫌弃啊?”徐自明很是心疼女儿。

甚至一旁的彭诒望都皱着眉头,小侄女这么可爱懂事,怎么还有人会嫌弃她?

“今天不是上课了么?我削铅笔的时候,转笔车手滑翻了, 兜铅笔灰的小抽屉洒在了墙上,把白墙给弄脏了,没能擦干净。 外婆就骂我,说我像你一样是个败家玩意,刚装修好的墙就弄脏了。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她还总骂我。”

“她怎么能这样呢?”徐自明真生气了,这么小的事,要批评说一句也就得了啊。

“ 还有呢, 爸爸, 你看这里。” 徐心雨抬起手, 她右手无名指的指头上明显红肿了,指甲盖的右侧角落开裂,有些血渍。

徐自明猛然坐直身体:“这是怎么回事?她打你了?”

“没有,爸爸,这是我下午上体育课,跟着老师做操的时候, 伸展运动时,手甩到了客厅那个柜子上了,好疼。”徐心雨委 屈巴巴地说道。

“爸爸这个时候多想在你身边抱抱你,给你吹吹。”徐自明心疼道。

“是呀,我知道爸爸在一定会心疼我的,可是外婆却又骂我, 说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柜子的新漆都弄烂了。”徐心雨气恼道, “我当时都痛哭了,让她看我的手,她还说我活该,谁让我不 选个宽敞的地方上体育课。那已经是我选的最宽的地方了。哼,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外婆心里,我连柜子的漆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