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被罚了五十块钱,王劫才把自行车要了回来。

听了一支曲儿,打赏了散碎银子不说,里外里又搭上了一百五,这特娘上哪说理去啊。

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王劫蹬着车子回了郝爱国家。

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郝爱国正提着大包小包往汽车里塞。老郝本就一身肥膘,此刻正气喘吁吁,红头胀脸。

“郝叔?你这是忙什么呢?”王劫问着,要上前搭把手。

郝爱国一回头,表情僵硬来了一下,快速把皮箱塞了进去,拖了拖眼镜和蔼笑道:“不用了,我都装好了!正好,小王你回来了,我还想着电话里和你说呢。明天啊,你就不用过来了。”

王劫皱了皱眉,道:“怎么?郝叔觉得罗伯的针灸没效果?”

“不不,非但有效果,而且效果十分明显!”郝爱国嘿嘿一笑,道:“男人之间的事,你懂得!”说完,笑容瞬间消失,叹了口气道:“我是临时接到个任务,需要去别的城市,而且十分紧急,今天就走,萌萌和她妈妈也随我一起。不过,你放心,罗大夫和你的诊金我已经给他打过去了,谢谢,真的谢谢你。”

王劫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有点怪怪的。

“郝叔,昨晚上……”王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昨晚上没什么事吧?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见楼道里有点动静。”

“有吗?”郝爱国皱了皱眉,嘀咕道:“大概是闹了老鼠吧!不过也无所谓了,这房子我已经高价让中介挂出去了。”

王劫心道,这未免也太快了点吧,人还没走,房子就要出手了。

“行,郝叔,那就祝你们一家一路顺风了!”王劫说着,瞄了一眼别墅。本心上,他还是想和郝萌道个别的,毕竟,几天.朝夕相处,这丫头除了刁蛮一点,还是挺有趣的。

郝爱国大概是看出了王劫的心事,微微一笑道:“小王啊,说实话,要不是着急走,我还真希望你和萌萌多相处相处,你这孩子懂事,而且眼里有光,我很喜欢,甚至都愿意让你做女婿,哈哈!”

“郝叔说笑了!”王劫尴尬一笑道:“郝萌天真烂漫,我就一社会溜子。再说了,以您的家业,找什么样的女婿找不着啊!”

“嗨,这人啊,一辈子追求金钱,可真有钱在手了,也就那么回事!小王啊,你记着,钱不重要,舒心最重要!”郝爱国似有感悟般说完,又拍了拍王劫的肩膀道:“本该让你和萌萌告个别的,可是太匆忙,她去和自己那个小姐妹告别去了……”

王劫识趣儿,点点头道:“那好,郝叔,我先走了,您有我电话,不管在哪,有什么事说话!”

说这话,王劫是真心的,至少几天的相处中,王劫认为郝爱国这人还不错。

既然夜灸的活没了,王劫也就没必要在这耗着了,蹬着大二八回了乾元胡同。

本来想着先去罗伯那把事交代一下,没想到店里的坐堂医生说老头一早出去了还没回来。

回到店里,张大彪已经找来了工人,正在装修店面。

别看大彪这家伙平时一脸憨直,可是干起活来门清,而且善于调度,这才大半天的功夫,就已经把店里的垃圾清理出去了。

“劫哥,上午的时候,来过一个身穿西装的老头,大白天的打把黑伞,怪里怪气的。在店外看了好一会,我问他找谁,他也没说话。最后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让你明天去玺凰居天字间找他。”张大彪皱眉道道:“这人你认识吗?怎么瞧怎么怪。”

是他?

王劫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辉,点点头道:“你忙吧,这件事不用管了。对了,最近留意着点,看看还有什么人在附近经常留意咱们的店。记着,只观察,别声张。”

张大彪点点头,没多问。他知道,这是王劫的脾气,让他知道的事,自然会告诉他。

王劫听到有这么一个老头出现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三番两次差点挂掉。

“呵呵,该来的总会来的!”

店里电钻声太聒噪,王劫出了门,径直进了牛伯的店。

此刻店里只有两个人,牛伯在柜台里,柜台外站着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按理说,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可是这人还穿着一件春天的风衣。虽然脸上很干净,白皙皙的,打扮得体,长的也不丑,但是鼻毛外伸,多少有些不雅。两人之间放着一个半尺高的粉彩葫芦瓶,这人的一只手一直握在瓶上。

看见王劫进来,这人下示意回头看了看。

牛伯赶紧朝王劫打了声招呼,知道是熟人,那客人才又回过头去了。

行里的规矩王劫懂,人家在谈买卖,别人不能搀和,所以,他远远地坐在了沙发上,拿起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牛伯和那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会,矮子最终摇了摇头,将瓶子塞进手中一个提包,出了店门。

“你小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差点把鸟惊飞了!”牛伯摘了眼镜,坐过来埋怨道。

王劫给牛伯倒上茶,一笑道:“结果还不是飞了?”

牛伯咂了口茶道:“你小子跟了我学这么多年,今儿我考考你,刚才这器儿咋样?”

王劫卷了一卷牛伯的旱烟,点着嘬了一口,呛得两眼水汪汪,嘀咕道:“清代粉彩葫芦瓶,瓶外施淡青白釉,釉面呈现天青色,粉彩云蝠线条不错,纯净无暇,丰腴润泽,有彩地开光和轧道,应该是清中期正品。不过,那葫芦的口沿形制有点不标准,束腰略长,所以应该不是官窑的东西。玩意总的来说还不错,至于价格,你自己估摸着来,我就不说了。”

“行啊小子,就贼溜溜瞄了几眼,还真就看出了个大概。”牛伯一笑,眨眨眼道:“我给他这个数!”说着,老头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

“老头,你也太黑了吧!虽然是民窑的玩意,但品相不错啊,你至少黑了人家三万块,难怪人家转头就走。”王劫将旱烟扔在了烟灰缸里,嫌弃道:“你还是少抽点吧,这劲儿也忒大了点吧!”

“那是你不会抽!俗话说得好,杂粮酒,旱烟炮,单眼皮的娘们老来俏,这玩意都得懂行,你那抽烟法就是败家。”牛伯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你啊,行活已经可以出师了,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没到家。我为啥要压他三万块?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人是干什么的吗?别看他穿的时尚干净,可是身上连风衣都掩藏不住的是一股土骚味。再看他的脸,胡子刮得赶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唯独鼻孔里野草丛生。他为啥不剪鼻毛?因为他们这些盗墓的认为,长鼻毛可以抗墓里的邪气。”

这倒是让王劫有些吃惊,自己怎么就没往这边想呢?

“所以,你就吃定他了?”

“那是!他既然是个钻地的,那这玩意来路就不正,算是个烫手的山芋,我压他三分之一的价都算仁慈了。再说了,这伙东西,没好人,我不赚他们点赚谁的去!信不信,天黑之前,他必回来!到那时候,我再压他五千!”

好家伙,明明是一副奸商德行,却把自己说的如此高尚,这脸皮也是没谁了。

“小瞎子,你……这两天不好过吧!”王劫正自来熟拿起了桌上一个苹果,还没咬,牛伯忽然幽幽补充了一句:“察言观色也是本事,你不是想回燕城吗?不卧薪尝胆,你什么都查不到,真有一天给了你机会,你得眼里有活!”

老头狡猾地笑了笑,但目光真挚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