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复位之后这些年,政权实际一直在何苦手里,朱由崧这个皇帝,不过是一个吉祥物而已。朱由崧也挣扎过,也斗争过,但结果却依旧是没什么用。何苦驭人虽然也有恩威的成分,但主要是靠制度制衡,严密的制度不是收买几个人就可以撼动的。而且有马承忠等叛徒的前车之鉴,谁敢背叛何苦啊!不过何苦也不是一帆风顺,朝廷里还是有和他闹别扭的人,那就是他的好侄子朱慈炼,以及朱慈炼身边的一大帮清流们。

朱慈炼如今已经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好青年,人长的很漂亮,而且饱读圣贤之书,身边围绕的全是饱学鸿儒。几经争斗之后,冯铨之流降臣已经全部退出了朝堂,但是钱谦益为代表的守旧势力人手还是不少。何苦虽然改了科举内容,但还是有不少心怀儒家理想之人,在近几年混入了朝廷。不能掌握实权的这帮人,团结在了成王朱慈炼身边,形成了一个天天以骂街为业的清流团体。

清流天天闹腾,虽然也让何苦发现了一些体制的不足,揭发出了一些违法乱纪的官员,但负面影响还是非常巨大。这帮人天天宣扬孔孟之道,时时刻刻想的就是复古,没完没了的想把大明改回到万历时代去,实在是让人心烦。如今诸侯全部被平定,何苦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内部统一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理掉这些烦人的乌鸦。所谓擒贼先擒王,想要清理乌鸦,第一步就是干掉乌鸦头—成王朱慈炼。

朱慈炼是朱由崧唯一的儿子,不拿出点像样的借口出来,何苦还真不好动他。不然流言蜚语一传,已经很招士绅讨厌的何苦,还得面对一堆新麻烦。好在天天读书的朱慈炼,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完美,作为大明的顶级贵族,他也有点见不得人的事情。何苦授意李存义发动,一个很吸引人的花边新闻便在市面上传开了,天家的丑闻传的最快,没几天便成了轰动天下的大事。

谣言说,大明皇帝弘光陛下唯一的儿子成王殿下朱慈炼,某一天去禁宫之中看望老爸,无意间和内宫选侍唐氏偶遇,这一遇就丢魂了。然后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成王便遂了心愿,之后你来我往,大明的血脉便有了延续,皇长孙朱和鐸就此诞生。

这个谣言实在是太劲爆了,因为皇长孙朱和鐸今年已经两岁,一直说是成王妃孟氏亲生的嫡子,这突然多出来的唐选侍,可真让人接受不了。选侍是大明内宫妃嫔的一级,级别非常的低那种。朱由崧贪杯好色,宫里什么淑女、选侍、美人多了去了,有没有唐选侍这个人,朱由崧都未必知道。但只要唐选侍的身份是选侍,那么朱慈炼的麻烦就大了。因为选侍是朱由崧的女人,不管用没用过,就是放在库房里落灰,那是也是朱由崧的女人。朱慈炼若是动了,那他的罪过和郑经就是一样的了,而且他的问题更严重,庶母可比乳母要亲近的多。

“小弟,炼儿无辜,求求你,朕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物议汹汹几不可控,朱由崧只能哭着找到了何苦,希望何苦可以放朱慈炼一马。

“皇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想过要加害炼儿。这谣言出自何处,我也不知!”何苦一推二六五,朱慈炼已经长成了,而且身边有一定的政治势力,何苦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他活着就是对何苦的威胁。

“朕这便下旨,封你为皇太弟,安排炼儿去就藩好不好!”朱由崧才不信何苦的鬼话,这所谓谣言,摆明了是何苦对朱慈炼发起的攻势。

“皇兄,你不要说这些无用的事了!成王遭人毁谤,我们当查清实情,昭告天下,以正视听,以靖浮言!”何苦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在天下人面前全方位的毁了朱慈炼。

“小弟,朕求求你了,手下留情啊!”朱由崧能做的,只是苦苦哀求。

“皇兄,出了这种事,你我兄弟调查,均有袒护之嫌,所以咱们还是不要插手了,让亲族长辈和旁支公议吧!”何苦的意思是招各地藩王进京调查朱慈炼的问题。

何苦这一招可是损透了,他是要以宗族的名义处理朱慈炼,把朱慈炼开除出皇族去。清军扫荡天下之后,明宗室藩王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拢共不过是鲁王、桂王、岷王、周王、吉王五人而已。五人中岷王、周王、吉王是孙子辈的,根本不值一提,桂王朱由榔与何苦、朱由崧平辈,真正的长辈只有鲁王朱以海一人。朱以海是什么人,最早投靠何苦的宗室藩王,素来以给何苦捧哏闻名。朱慈炼落在朱以海手里,绝对比何苦亲自出手还惨。

何苦以朱由崧的名义加封鲁王朱以海为皇明宗正,然后便召分散在各地的五位藩王进京。朱由崧还希望五位藩王能顾及宗室脸面,多少回护朱慈炼一点,但是见过五人之后,朱由崧的心便是拔凉拔凉的。鲁王朱以海耀武扬威,颇为嘚瑟,围绕在何苦身边,怎么看怎么像一条大狼狗。桂王朱由榔则恬静平和,一脸要成仙的表情,面见何苦的时候则变得非常亲切,满脸的相见恨晚。

岷王、周王、吉王三位,可谓极品中的极品。他们仨是见谁都磕头,何苦以同为王爵辞让,这仨人是跪地上就叫爷爷,一嘴的拜年嗑。而且这仨混蛋对于朱慈炼的事,根本没有态度,也不想干涉任何实务,他们仨进京就是来找何苦分房的。兖州的金碧辉煌的鲁王府,严州奢华壮丽的桂王府,都是何苦掏钱给修的,混在大杂院里的岷王、周王、吉王自然要找何苦分房。这次入京,谁死谁活,他们都不关心,只是求着何苦赶紧给他们修王府。

这么五个人带着一帮何苦给分配的手下去查案,朱慈炼的结局自然很明显。五位藩王,仅用三天时间就查清了案件,朱慈炼的确是正经第二。五位王爷结论的用词也是相当的不客气:“成王朱慈炼,欺君罔上,败坏纲常,逼辱母妃,假子改母,篡改玉蝶!”这爷儿五个,要是再多写一句,那就是废黜成王为庶人,永远圈禁了。

朱由崧还想替儿子开脱一下,但五位王爷把事情做的相当绝,他们便调查结论向群臣公布了。朱慈炼已经成为了道德败坏的不孝子,整个大明宗室的反面典型,若是藩王家的孩子,已经是够赐死的罪过了。英宗天顺年间,弋阳王朱奠监被锦衣卫诬陷与母亲有问题,母子便俱被英宗处死。朱慈炼这罪名,也算是有例可循。

何苦想整死朱慈炼的心思已经非常明显,朱由崧知道,再找何苦求情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厚着脸皮求到了何氏面前。